對靜嫻來說,陳大學士逝世算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說,其實靜嫻內心早對此期盼已久。
甚至不止靜嫻,經過秋日裏陳大人提出的變革一事,朝中被侵犯了自身利益的許多豪門世家們,也因此對原先把持朝政的陳大人再無好感,雖然表麵上都對這位曆經三朝元老的離世滿麵的悲愴歎息,在葬禮大肆送禮祭拜,可內心真正是怎麼想,就已是心照不宣。
但不管怎麼說,實情是隨著陳大學士的離世,以及他離世帶來的,直係的兒孫們都丁憂扶柩回鄉的直接後果,整個盛京,陳大學士存在的痕跡是越來越淡了下去,而且看來再不會重新提起。
相反靜嫻,和預料中一樣因為秋日在中斡旋的緣故,倒是瞬間很得了朝中權貴一派們的好感,但顯然,這些支持與好感讓靜嫻更好的涉及朝政好算很有用,但並不能多到他們拋棄心中千百年形成的觀念,擁護靜嫻以女子之身稱帝。
倒是衛清河送上的,以往被賀成季收買的官員名冊,靜嫻看過後竟找到幾十位身居要職,但合德之變後卻並未被陳大人清查掉的人名。這幾十人中,少數幾個是確實實在在的牽連進謀反之事,卻並未發現的,不過更多的,則都是打著在後觀望,兩不得罪的主意,或多或少的接受了賀國公的善意,同時也隱蔽的回饋了回去的官員,要說牽製也有些,但靜嫻若要以此威脅,分量就顯然不怎麼夠。
即便如此,這份名冊給靜嫻的幫助也已不算小,旁的不說,就那幾個證據確鑿是賀國公一黨卻並未牽連治罪的,有這樣一旦揭發立即株連九族的罪名在手裏,這些官員本身甚至他們的身後家族就皆可為靜嫻所用。
更莫提,年後就要首次開始的春闈,又會比往年多出近一倍深有才學,又毫無牽扯的幹淨貢生。
但靜嫻還沒來得及做這些事時,卻是又接到了從前線送回的戰報——西北告急!
靜嫻先前隱約的奇怪不安成了真,本已是節節敗退的西哲一族,近幾日忽的勇猛了起來,黃將軍似有不敵之勢。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一狀況,黃將軍也弄明白了大致原因,西哲這一任野心勃勃、英明雄武的族長不止有大誌向,還有一副很是“精壯”的身體,體現之一便是他生了整整十個兒子,女兒更已幾乎記不清。
但兒子多了,並不僅僅意味著多子多福,當西哲族長接近不惑之年,正在大展雄風率兵攻打下原時,他素來滿意,已經成人的繼承人大兒子卻是等不及父親歸天,自己在大後方活動的很是頻繁,似乎打定主意要趁著這機會讓暫離王座的父親永遠無家可歸。
不過按現在看來,最終意氣勃勃的幼狼沒能戰勝老而彌堅的父親,族長帶著幾百親信秘密從下原撤回,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在半月內就徹底粉粹了這陰謀,將他的長子祭了天狼神,幹脆利落的立威之後又一鼓作氣帶了上萬蠻兵回攻,不僅完全奪回了先前的劣勢,從戰報來看,似乎連下原城都已岌岌可危!
雖說是西哲族長蓄意隱瞞,但直到現在才知道了事情實情,隻從這點也能看出因為大趙先前對哲哲的毫不在意,消息閉塞到了怎樣的程度。相較之下,對大趙覬覦已久,毫不放過的西哲能這般一朝勢大、厚積薄發,便也不是沒有緣故了。
但無論如何,靜嫻此時要麵對的,卻是急需再調不少的士兵錢財糧草往西北去,否則下原失守說不得就會真的發生。
因為私下已算眾人皆知的原因,聖上為表誠意,還依然住在英靈殿對著祖先祈福思過,所以眾人也就未在空著的禦座下議事,而是徑直去了靜嫻的壽康宮。
何大人坐在案下,抬頭看著靜嫻麵帶憂慮:“臣雖未在兵部謀職,不甚清楚,但方從戶部調離,卻知道若再增兵恐,戶部怕是就該到您這叫窮了。”
靜嫻冷哼一聲,語氣諷刺:“除了七年前先帝在時的那場雪災,我大趙這麼久一無天災,二無人禍,算是國泰民安,可如今外敵犯境,國庫卻連軍餉都撥不出!還真是得力的很!”
“您也知是怎麼回事……。”何大人拱拱手,苦笑著說得坦然:“說句實話,若不是賀氏倒了,已讓他們收斂許多,莫說增兵,我大趙怕是連黃將軍帶的這十幾萬都派不出去。”
聽著這話,從城外趕來的衛清河也在一旁搖了搖頭:“照此看來,便是名義上不缺,憑他們吃空餉的膽子,各軍府裏也不一定能再派出兵來,就算太後下旨逼他們勉強湊出來了,也隻會是四處新征補上來的缺口,這些人便是送上了前線,也是白白送了性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