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嫻點點頭,行到右首第一位坐了下來,剛讓煙兒也在她身旁坐下,門口聽見了不少人的腳步與金玉相撞的聲響,抬眼一看,正是一身正裝的賀貴妃,身後跟著大皇子趙澤書,看見後靜嫻腳步一頓,接著還是昂首挺胸的坐到了靜嫻對麵,從眼底瞧了她一眼,忽的輕笑一聲,語氣不屑:“淑妃還真是春風得意很啊!”
靜嫻聞言答應般的點點頭,笑著看著她:“哪裏,不過得了皇上幾分憐惜罷了。”
這話與其說是自謙,倒不如說更像是炫耀多些,賀貴妃自然能聽得出這意思,當即冷笑了一聲:“妹妹還是年紀太小,少不知事,難不成還當真以為憑著皇上對你的幾分寵愛,便能與本宮分庭抗禮了?”
靜嫻挑眉,卻是不置可否的將目光轉向了正中的主位,話含深意:“這番話,等得娘娘能坐到上麵的位置再來教訓臣妾不遲。”
主位的位置自然是給趙尚衍留著的,而除了皇帝,能坐在主位旁的自然隻有母儀天下的皇後,賀念絡如今就算已成了有“副後”之稱的皇貴妃,卻也到底還不是皇後,還沒有坐到趙尚衍身旁的資格,賀念絡聞言一愣,卻又接著帶著傲然的神情拂了拂顏色鮮亮的上衣,慢悠悠的開了口:“先皇後的國喪可是已然除了!”
國喪除了,也就意味著可以再立新後,殿中凡是有些腦筋的人自然都能聽出這話裏隱含的意思,一時間皆是靜默無言,倒是賀貴妃身邊的大皇子趙澤書,麵上像是忽的有些動容,坐立不安的動了動身子,緊皺了眉頭。
宮中孩子皆早慧,大皇子能聽出這意思倒也正常,隻不過這反應倒是實在有些有趣了……靜嫻看著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沒過多久旁的妃嬪以及趙尚衍的姐姐也帶著她的駙馬陸續到了,招呼說話,殿內也便漸漸熱鬧了起來,剛才兩人間言語上的小衝突便波瀾不驚的消了下去。
再過一陣,隨著門口太監聲音高昂的通傳,一身龍袍的趙尚衍步履矯健的行了進來,眾人起身見禮,趙尚衍照例的說一番家宴不用拘泥之類的套話,當先舉杯動著,也就意味著今晚的宴會正式開始。
早已準備好的樂師舞伶依次開始了表演,推杯換盞、歌舞升平,氣氛一團的和樂。靜嫻邊帶著得體的笑容品著菜肴,便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在場的皇親,宮中妃嬪自不用說,都早已認識,生疏的倒是幾位上一代的公主王爺,建國的聖太祖倒是生下了不少兒女,但這麼長時間下來,活著的也不剩幾位,除了在場的那位坐在上首、很是富態的康王,便隻剩下如今還鎮守邊疆,太祖的幼子平西王了,據說這位平西王幼時便聰明伶俐,十七歲領軍作戰盛名初顯,稱得上是戰功赫赫,很得聖太祖的喜愛,甚至一度要威脅到先帝當初的太子之位。但太祖聖明,許是為了牢固自己長子地位,在他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奪去了他的將軍之職,封為平西王,從威望最盛的軍隊中調了出來,讓他隻帶著數百名親兵去了邊疆駐防,無皇命不得入關。這位平西王很是平靜的接受了他父皇的命令,但他自從去了西疆卻真的從此再未離開過一步,哪怕是先帝即位,太祖駕崩,都拒不入京,便是趙尚衍也從未見過他這位傳說中的皇叔。
相較之下,一旁的那位康王就實在很是平凡了,年過半百,相貌平庸,挺著圓滾的將軍肚,即便已經脫了外袍,額上依然滲著細密的汗珠,雖年紀不小,但性致不減,素日裏諸事不理,最愛的卻是隔上幾月便往王府裏添上幾房側室王妃,而且不計出身,士農工商、甚至妓子節婦,隻要合了他的眼,隻要他能納的進來,可算得上是生冷不忌。後院熱鬧到何種程度,隻從看著坐在康王身旁一臉“相敬如冰”的正妃身上也能看得出,靜嫻隻瞧了一眼,便歎息一聲,將目光從康王那裏收了回來,對他不再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