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真是多謝林大人了,妙手回春,不愧為杏林聖手!”齊安謹滿麵笑容的將人送到了屋外。
滿頭白發的林太醫客套的謙讓著:“候爺客氣了,還是小候爺福澤深厚,下官倒也並未出什麼力。”
“哪裏哪裏,日後也少不得麻煩林大人。”齊安謹在屋外停了腳步,畢竟以他永安候的身份能親自送一六品太醫,就已是給足了麵子,若不是因清樺竟出乎意料的好了,確是高興,便是隻吩咐下人送客也算正常。
林太醫自也明白這道理,連連躬身答應著行禮告退出門,自有丫環帶著送了酬金不提。
本以為會連失兩子,如今非但嬌妻腹中的孩兒無事,連本已做好打算要準備後事的長子,都竟也隻是一場虛驚,齊安謹很是春風得意,轉身回了清樺的房間,看見滿麵疲色的女兒便也有心情關懷幾句,上前對靜嫻說道:“太醫說了樺兒身子已無大礙,隻等著最遲晚間便能清醒,嫻兒你也累了這一天,這兒就讓下人看著,先去休息吧。”
靜嫻答應著,因這一路的胡思亂想,連弟弟確認無事的消息也不能讓她振奮,靜嫻抬頭看著自己父親似有話想說般,目光裏滿是糾結,齊安謹看著她這樣子又想起昨日裏兩人未完的話,不禁皺起了眉,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沉聲開口:“你是不是心裏還疑心你母親?”
靜嫻一愣,本張口就想反駁一句“她不是我母親!”隻是話到了嘴邊卻想起了剛剛與王嬤嬤的對話,便又將這話咽了回去,低頭悶悶不語。
齊安謹麵容很是嚴肅:“嫻兒,我以往隻想著你自幼喪母,心裏便不忍多加苛責,你繼母又是這般柔弱的性子,這麼些年卻疏忽你的規矩,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卻不能再這般隨性,想怎樣便怎樣,我齊家的女兒就算不至賢惠之名滿城皆知,卻也不能如這般都不知尊卑長幼!”
靜嫻聽著父親這話,卻是想起了熱喪裏繼母剛剛入門時,那時爹爹還那般心疼著弟弟,衣食住行都不讓那女人插手,怕繼母為難委屈了她,當著下人的麵對那女人吩咐,嫻兒自幼身子不好,如今要看顧弟弟又經了這樣的事,日後請安規矩都莫拘著她。如今想來,卻也不過三年的時候,當日的偏袒愛護便成了不識長幼尊卑!
靜嫻滿心的悲涼,這便是嬤嬤說的人心易變,不過三年,便變到如此地步!靜嫻低著頭,有些遙遠的想著,那時,那女人是如何做得?她苦笑著,一如繼母當日一般,慢慢屈膝,斂襟為禮,平靜無波的說著:“是,女兒記住了。”
齊安謹看著女兒麵無表情的的臉色,心裏也似也覺的有些不對,隻是想想卻又覺得自己也沒什麼錯,雖說女兒要嬌養,這些起碼的禮儀規矩卻是不能廢的,何況這後宅的事他堂堂男子也不好總是插手,如今瞧著蘭若雖是庶出,心卻是良善的,將嫻兒姐弟交給她應也不會受了委屈。這般想著再看靜嫻便覺也不過是小女兒家不懂事,一時置氣罷了,日後自會明白自己苦心,於是便也心安理得,起身說道:“你知道就好,過兩日讓你母親給你尋些教養嬤嬤,你如今也十一歲,這主持中饋、女紅刺繡之事,也該學著了。”
靜嫻接著低頭恭敬的應著,齊安謹皺了皺眉也未說什麼,轉身出了門去。
靜嫻看著父親的背景呆呆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綠茗在旁出聲才回過神來,抬頭看著她微微笑著,神色淡然:“都這時辰了,該用午膳了吧?”
綠茗一怔,本想著安慰幾句,可看著小姐這樣子卻不知該說什麼的好了,愣了片刻,馬上答應著下去讓人備膳,隻心裏卻總有著幾分隱隱不安,以往那傲氣還有些小性子的小姐確實是不一樣了,隻是不知小姐變成這樣子是好是壞?
用罷了午飯,靜嫻又守到了清樺身旁,瞧著弟弟麵色還算紅潤,隻是還未清醒,也沒法吃東西,隻勉強能喂些參湯清粥,綠茗正端著碗參湯小心喂著,靜嫻看著綠茗忙裏忙外,便也想起了原先弟弟的貼身丫鬟,開口問道:“聽雨綠荷呢?”
“少爺出了事,夫人將她兩個叫去了問話,卻是現在還未回來。”提起那兩個丫鬟,綠茗也暗中皺眉,開口解釋著。
靜嫻點頭,起身說著:“走吧,去問問現夫人,打算何時才給弟弟派丫頭過來。”
綠茗聽著這話,小心開口:“是,隻是小姐您……。”
“我懂得的。”靜嫻打斷了她,神色不明,接著說道:“爹爹剛教訓了的,我自不會對她不敬。”
“是。”
當靜嫻見到她的繼母時,這位侯府夫人正穿著寬鬆的淺色窄袖襦裙,頭發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髻,也未帶什麼奢華的發飾,隻是簡單的幾枚玉釵,更顯素淨,觀之可親。靜嫻以往未曾注意到,如今卻突然想起,她的繼母除了剛入門那兩日,穿著便一直這樣素淨簡單,幾乎從未見她穿過鮮豔喜氣的顏色。似乎還有下人提起過,她是因為前妻新喪,她身為繼室也算為姐服喪並不敢披紅著彩的緣故?
確實如嬤嬤說的一般,今日的一朝得勢並非無因,三年的處處小意、做小伏低,自己卻從未在意過!靜嫻心中苦笑,微微彎膝,暗中咬了咬牙終是輕聲開了口:“母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