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王罷了主人家殷切的茶水,匆匆離了府門,馳馬奔家而去,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猛烈的襲向他,心中默念“嘉蘭,等著我,等著我·······”豔陽之下,汗水順著臉頰滾落,擊打著塵土飛揚路麵,伴著馬兒急促的喘著粗氣,一次次揮鞭疾馳。
行至朱紅的府門前,幾乎跌下了馬背,幸而管家上前扶住,小廝識相的牽了馬離開。幾乎沒有停止腳步,一路奔至秋棠院,入內便是一陣血腥撲麵而來。
仆婦見狀,皆出來阻攔“產房汙穢,王爺莫要踏足。”一把將其推開,不顧一切的要衝到愛人身邊。一直靜坐撥弄念珠的老太君揮了揮手,讓仆婦離去,旋即又落了淚。眾人均是哀傷,跟著抹淚,圍上前安慰。無論如何,老太君終是明了,一切無力回天。
少頃,產婦一聲淒厲,劃破了蒼穹,令人心中一揪。正時此時,傳來了嬰兒的啼哭和永城王聲嘶力竭的哭號“嘉蘭!嘉蘭!”血床上的女子不再言語,仿佛那一聲痛苦的喊叫,耗盡了她一世的氣力,雙目緩緩合上,靜默的離開了。
穩婆抱著嬰兒走了出來,不知該喜該悲,淡淡道:“老太君,是個千金。”老太君哪還聽的進去,隻是揮手讓抱下去,雙腿已然癱軟,丫鬟幾乎扶她不起。念珠置於桌上,顫顫巍巍進了產房,那觸目驚心的血紅,緊緊抓住了她的雙目。
定神,見永城王坐於床側,執了王妃慘白的手,似乎在細語什麼。“兒啊,讓她去吧!”強撐著說完這話,泣不成聲。
宮中來的太醫們確診永城王妃的離世後,背了藥箱辭去。府上仆婦左右攙了老太君欲回主屋,中途又改道去了佛堂。老太君隻覺得心中頗亂,指望著佛陀的力量能讓這一切對永城王府的傷害降到最低。
進了佛堂,曆嬤嬤依舊在一旁伺候,一遍心經念吧,老太君似乎緩過了神,吩咐道:“我一會兒向老祖宗請罪去,造孽啊。”意味深長的一句“造孽”不知所指。接著又道:“去把側妃薑氏請過來,王府裏現在離不了個辦事的主婦。”
曆嬤嬤起身離去,獨留老太君跪於佛前老淚縱橫“佛啊,你寬恕我吧!”。
側妃薑氏和老太君說完王妃的喪事,著人通知了親家,掌燈回到春華院已近二更,草草梳洗,入榻卻整夜難眠。卻話老太君招呼側妃薑氏回去,免不了又得去尋永城王歇息。
不出所料,還是執手相對,屋內收拾一新,倒是永城王一身血汙,累及歿了的王妃不得安息。“胥兒是不給他半刻安息的嗎?”聽罷此言,永城王抬首,一臉憔悴,望了一眼年過六旬的母親,又垂首繼續那無休無止的低訴。
“她是去了,還是留了三個小的要你照顧著,特別是那剛出世的。”永城王隻是一愣,停滯一會兒,又繼續。“終究是個沒出息,你也要想想你的身份,母親老了不中用,看護不了嘉蘭,如今是要我也跟她去嗎?”永城王向來孝順,此話難說動了他的心。
老太君緊跟著勸道:“兒啊,她累了這二三十年,讓她去休息吧。”
內心的堡壘瞬間崩塌,他竟像個孩子,撲到老太君懷中,痛苦出聲,母子連心,雙雙落淚。“她生前沒有風光過,現在走了就讓她好好的去,莫要糾纏令她不安,回屋去吧,好歹歇會子。”言罷起身,老太君一直送他到屋內,看丫鬟小廝伺候妥當了,方才離去。
四更了,已經記不清上一次熬夜是什麼時候,左右睡不著,又去了佛堂。
王妃喪禮前後忙碌了一個月,日日人來人往,有人傷心欲絕,有人表情淡漠。但無論是誰,都忘記了那個初生的孩子。滿月之時,孩子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老太君靜了心,召集了家人,著人抱了孩子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