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炒麵裏放多了鹽,半夜裏口幹舌燥地醒了,剛打開客房門,就聽見臥室裏一陣輕微響動。
在臥室門上輕叩兩下,內裏窸窣的聲響驟然停止,推開門,借著窗簾縫隙中投射進來的月光,愛麗兒撞上一雙戒備的眼。
崔始源原本平躺的身體此刻有一小半已斜掛在床邊,猝不及防地與愛麗兒對視了十幾秒鍾,全身肌肉下意識地緊繃著。
愛麗兒靠在門框上,不再向前邁進一步,“這是我家,這間是我的臥室,你躺著的是我的床,還有疑問麼?”
“……,你救了我?”
“是。”
崔始源的身體似乎有一瞬的放鬆,不再發問,隻強撐著一點一點向床邊挪動,腹部的劇痛令挪動的速度異常緩慢,不幾下便臉色蒼白掛滿了冷汗。
愛麗兒看了他一會兒,問道:“你想幹什麼?”
緩慢挪動的身軀頓了一頓:“麻煩你這麼久……不好意思……我得回去……日後……必有答謝。”
淡笑:“答不答謝是日後的事兒,你先走出這個門再說。”
床上的人突地就沒了動靜,一雙清冽的眼在月光下漸漸的黯了,想是扛不住疼痛,崔始源低歎一聲,頹然軟了下去。
到廚房喝了杯水,之後換衣服去樓下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兜了一圈,大半夜的還是喝白粥好了,流了那麼多血,加點枸杞和紅棗就好。
付賬時瞄見收銀機旁的ESSE,順手摸了一包,聊勝於無。
一小鍋白粥熬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香濃稠滑,端進臥室,崔始源仍癱在床上沒有動靜,隻半睜的眼睛證明他沒有睡著。
把人扶坐起來,看他一口一口喝的甚是優雅規矩,果然是大家族裏出來的人,舉止教養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但看那速度就知他也是餓壞了。
不多時一碗粥便見了底,“還要麼?”崔始源有些羞赧的點頭,愛麗兒接過碗回廚房又盛一碗,這次的速度慢了許多,仍粒米不剩。
放一杯溫水在床頭,“你再休息一下,明天有醫生來給你換藥。”
關上臥室房門的瞬間,聽見身後低語:“多謝。”
走到陽台上,迎著夜風,摸出ESSE,點著,送進口中,一縷略帶薄荷味的輕煙消散在風中,倏忽無蹤。
再睡下時已晨曦微露,被十點鍾的鬧鍾鬧醒,洗漱了去推臥室門,再次撞上那雙黯淡清冽的眼,眼睛下方青黑色眼圈坦言,這人一夜無眠。
“睡不著?”
崔始源點點頭。
“傷口很痛?”
“不是,……,我習慣性失眠而已。”
愛麗兒暗忖,又得到那兒去一趟了,一陣煩躁。
即墨一生。
愛麗兒倚在牆邊遠遠地瞧著街角處那方古樸的招牌,眉頭微蹙。每每來到這裏便心緒躁動,說不清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店名?寂寞一生啊……媽的,有誰孤單寂寞一輩子還能心平氣和的?
“喂?諾諾啊,今兒我請假。”
金雲諾對著話筒呲牙咧嘴:“靠,你也不瞧瞧現在什麼點兒了!”
“嘿嘿……”諂媚地笑:“一時給忘了,嘿嘿……”
“啪!”一聲輕響順著電流敲進金雲諾耳中,正欲掛電話的手一把撈過聽筒,爆喝:“你抽煙?”
“啊?”爬爬頭發,愛麗兒瞅瞅指間的ESSE,茫然:“沒注意就……點著了……”
聽筒裏沒了聲音,愛麗兒想象著金雲諾捂著電話大喘氣的模樣,笑笑,慢悠悠地等著,直到半支煙燒完,耳朵裏才又有了動靜:“說,啥事兒?”
吐一口煙圈,朦朧煙霧在眼前幻化出一張模糊麵龐,未及看清便被風吹散,“沒事兒。”
“坦白從寬,我沒那麼好耐性!”那邊金雲諾的聲音隱隱帶上幾分不耐。
委屈地撇撇嘴,正欲張口,眼角瞥見街角木門後攜手走出的一對身影,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你問櫻去,我現在有事兒,回來再說。”不等金雲諾回應便掛了電話。
靜靜地看那兩人攜手走在街市中,十指相扣,視路人眼光於無物,眼中隻有彼此,默契無雙。深吸一口氣,邁開腳步迎了上去,擦肩,點頭,微笑:“正洙哥,英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