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14年,發生了一件載入史冊的大事——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德國不僅攻占了比利時,而且還派出小股部隊進軍非洲,與英國、法國爭奪殖民地。
德軍上尉豪蒲曼·弗立茨·施奈德就在執行這樣的任務。他帶領著一隊人馬,走在非洲叢林裏的路上。他走得疲憊不堪,叢林中的悶熱讓他揮汗如雨,衣服都濕透了。在他旁邊是他的副領隊,還有一位中尉,名叫馮·高斯。施奈德身後有一群體力消耗殆盡的摩洛哥本地人,他們是被抓來挑運行李、軍火等隨軍用品的腳夫。他們現在的處境幾乎等於亡國奴,所以連那些黑人士兵也感到自己比摩洛哥人高出一等,以致他們敢學著白人長官的樣子,時不時地用刺刀尖或來複槍的槍托,來驅趕他們趕路。
這一帶地方本來是雇不到正式的腳夫的,如果雇用,不但要花錢,還得像對待黑人士兵一樣,不能對他們隨便侮辱。現在豪蒲曼·施奈德索性就地取材,抓了些摩洛哥人來充任腳夫,不僅省了錢,還可以恣意虐待。稍不如意,他就把普魯士人的暴脾氣盡情發泄到這些摩洛哥人身上。盡管施奈德周圍有不少他們自己荷槍實彈的士兵,可是,僅僅三個德國軍官,在這非洲中部地區的荒漠畢竟還是形單影隻,他們如此不加節製的肆虐得冒點風險。俗話說,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
施奈德和副領隊,以及另一位中尉,走在士兵們中間,這樣排陣大大減少了叢林中種種危險對他們的威脅。在隊伍的最前麵,兩個半裸的土著野蠻人踉踉蹌蹌地走著,脖子上都鎖著鐵鏈,身上還燙出了烙印。他們是被軍國主義的德意誌人強征來服務的,是這支隊伍的向導。
其實,無論入侵者如何蠻橫、如何殘暴,有壓迫就會有反抗,現在這兩個慘遭酷刑的向導就在暗中消極反抗著。林中有很多歧路,走到一個岔路口時,他們對視了一下,馬上對對方的意圖心領神會,他們有意把這隊人馬往錯路上引。在這一帶,遭到這種待遇的向導常用此辦法對付敵人。
走了相當長一段路之後,施奈德不免疑惑起來:怎麼這路越走越不對勁呢?一直是茫茫無邊的蠻荒之地,看不到平原,也看不到水,更不用說有村落了。他懷疑兩個向導暗算他,他當然有權力殺了這兩個人,可是隊伍沒有向導總是不行的,另外再找也不那麼容易。況且,另外找的向導不一定就比這兩個好。向導又都一口咬定走的是捷徑,保證可以到達目的地。施奈德知道這兩個向導逃不了,於是沒再說什麼,仍舊讓他倆帶著走。叢林中處處有野獸的足跡,有時甚至能遇到犀牛和大象。到了夜間就更可怕了,密林中伸手不見五指,經常能聽到獅子和獵豹的咆哮聲,有時狼和鬣狗從樹叢中竄過,發出一陣沙沙聲……各種各樣恐怖的聲音和影像嚇得這支隊伍心膽俱裂。
施奈德的隊伍在疲憊和恐怖中走了幾天,忽然前邊出現了一片平原,連那兩個向導都出乎意料。他們原本是不準備帶領這支隊伍走到有人的地方的,現在無意間已經到了這裏,再轉向是不可能的了。這幾天來,施奈德的失望一點點向絕望發展,他的耐心漸漸失去,已經幾次在考慮殺死這兩個向導了。就在這時,忽然看見了平原,再往前看,遠處居然還有草地和河流,他的心情陡然間好起來,簡直像是絕處逢生。
施奈德轉頭看了看他的副領隊,臉上浮出這麼多天來從未有過的笑容。他又舉起望遠鏡向前方探視著。他一邊看,一邊告訴副領隊,在前麵河流的旁邊,綠樹濃蔭之下,竟有一個土地肥沃的莊園呢。他把望遠鏡遞給副領隊:“你看看!咱們真算幸運。你看到了嗎?”
副領隊舉起望遠鏡,向施奈德指給他的方向眺望著:“是的,看樣子這是一個英國人的莊園,恐怕就是我聽說過的約翰·克萊頓·格雷斯托克爵士的莊園。他非常出名,人們都叫他什麼‘人猿泰山’,在英屬東非洲有他的莊園。看來咱們找到好地方了。大尉先生!真是上帝與我們同在啊!”
施奈德這時完全忘了剛才的恐懼和絕望,得意洋洋地說:“咱們的隊伍非常神速,我想這時那位倒黴的爵士大概還不會知道英國已經參戰了吧?咱們不妨先下手為強,讓他領教一下大德意誌帝國軍隊的厲害手段!”
副領隊也附和著說:“對!我希望這個英國小子在家,咱們進去就逮住他,把他押到內羅畢的克勞特將軍那兒去。當我們向克勞特將軍報到時,施奈德大尉如果能帶上著名的人猿泰山當戰俘,嘿!那是多麼風光啊!說不定還有重賞呢!”
施奈德這時越發躊躇滿誌了,滿麵笑容:“你說得有道理,我的老朋友! 這風光可不能算是我一個人的,應該是咱們大家的。當我押著俘虜去的時候,克勞特將軍也許已經前往蒙巴薩了。如果能在半路追上將軍,那當然再好不過。不過我們得趕好長一段路才能趕上克勞特將軍呢。那些英國豬和他們的軍隊還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能渡過印度洋趕到這裏來。我想,咱們已經贏得了充足的時間。”
於是施奈德就指揮著一小隊士兵向格雷斯托克的莊園走去。泰山和兒子傑克並沒在家裏,隻有琴恩一人獨自留在莊園。她在這個偏僻的地方不大聽得到外麵的消息,絲毫也不知道英國和德國已經宣戰。她看見有人數不太多的軍隊往莊園這邊來,以為是來做客或休息一下的,趕忙出來迎接,同時命令瓦齊裏人準備飯食。泰山的莊園一向是好客的,任何客人來了都是如此。
泰山因為有事要辦,到非洲東部去了。他在內羅畢已經聽到了世界大戰爆發的消息,知道德軍一定會入侵英屬東非洲。他惦記著琴恩,心急如焚,急忙晝夜兼程地往回趕,要把琴恩接到安全的地方去。他身邊帶著二十多個黑武士,他嫌他們走得慢,跟不上自己,於是把黑武士甩在後麵,一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趕。走了一段路之後,為了不受束縛,他爽快地把文明社會的那套衣服也脫去了,反正叢林裏沒有誰會看見他,他完全不必顧忌。這時這位英國爵士幾乎又恢複到了人猿時代的樣子。
此時的泰山一心一意地想著琴恩,想著愛妻正處在危險萬分的境地裏,他在樹上“飛奔”起來。隨著裝束的改變,他的心理狀態也在改變,他感到自己又變回了一個野蠻的人猿,他要趕去援救的似乎也不是什麼爵士夫人,而是自己尋覓多年的一頭心愛的母猿。她的命和自己的命是緊緊連在一起的,隻要自己活著,就不能讓別的生物加害於她。如今她在危險中,自己必須拚著性命去救她。泰山懷著這樣的念頭,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變得凶狠威猛起來,甚至有幾分猙獰可怕。小猴蹲在樹枝上,羨慕地欣賞著泰山的飛騰跳躍,有些大點的猴子知道這就是從前稱雄於叢林的那隻大白猿。
林中有一隻大獅子,昨晚捕捉到一頭獵物,吃了一半,肚子已經飽了,便懶洋洋地在吃剩的食物旁睡著了。泰山的飛奔驚擾了它的酣夢,它眼睛裏兩束黃綠色的凶光向泰山射去,認得這是它的仇敵,很想和泰山再鬥一鬥,可是泰山根本沒有理會它。獅子目送著泰山,搖了搖尾巴,低吼了一聲,又懶懶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