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山來,鄭柯又在山腳下的小溪裏把風疾兔剝皮清洗幹淨,便踏著滿地的碎石爛瓦往回走。
站在已成一片廢墟的菜市場中,鄭柯不禁感慨萬千,這裏曾經是附近比較大的山貨集貿市場,每逢初一十五,都是這裏的集市。雖然數十年前的戰爭使人們的生活質量一落千丈,但是,人類的恢複力量是極強大的,每逢集市,周圍的十裏八村,人們都會背著自采的山菜、打到的野味、自釀的包穀酒,抱著雞、趕著豬羊,成群結隊地來趕集。什麼賣烤苞米的、賣涼皮米粉的、剃頭修腳的、拉弦賣唱的、拉人住店的、偷偷倒賣槍支彈藥的,各種人物,各種聲音,吵吵嚷嚷,端的是熱鬧非凡。
可是現在,物是人非,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滿地的廢墟,令人唏噓不已。
看看天色,日已西斜,鄭柯歎了口氣,便不再耽擱,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鄭柯便看到自家門前的大石頭上,站著兩個小小的身影,仔細一看,正是鼻涕蟲和二傻,鄭柯不禁微微一笑,心裏陣陣溫暖,這兩個小家夥倒真是有心,也不知道在這裏等了多久,自己這一去就是大半天,他們肯定都急壞了。
“嗨!我回來了!”鄭柯用力地向兩個小家夥揮手,大聲喊道。
鼻涕蟲和二傻正站在大石頭上四處張望,突然聽見了喊聲,微怔之下,便大呼小叫地向鄭柯跑來。
“鄭柯哥哥!你可回來了!”兩個小家夥同聲喊道,一齊向鄭柯撲去,剛到鄭柯身邊,突然齊齊硬生生停住腳步,上下打量著鄭柯。
“呃?怎麼了?”鄭柯奇怪地看著兩個小弟弟。
“鄭柯哥哥,你怎麼全身都是血?”鼻涕蟲疑惑地問道。
“嗐!鄭柯哥哥肯定是和野獸搏鬥受傷的了!你還總說我傻,我看你才是真傻!”二傻翻了翻白眼,不屑地道。接著又眼淚汪汪地拉住鄭柯的手道:“鄭柯哥哥!我一定要快點長大,我去上山打獵,那樣你就不用受傷了!
“哇!”二傻眼圈一紅,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看著二傻哭了,平時就愛哭的鼻涕蟲也鼻子一酸,拉住鄭柯的手也跟著哭起來。
“哎呀!我又沒事!你們哭什麼?我又不是死了!”鄭柯哭笑不得,連忙順手把兩個小家夥攬在懷裏,不停地安慰著。心下卻是大為感動,兩個弟弟都這麼懂事,自己受再多的傷,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待兩個弟弟情緒平複下來,鄭柯便信步向家裏走去。
剛走到殘破的圍牆邊,聽到腳步聲,屋內的三個小孩子便一窩蜂地湧了出來,剛看到鄭柯的時候,一齊呆了一下,麵前的這個人滿身血跡和傷口,幾乎都認不出是誰,待到鄭柯張口說話,才反應過來,“鄭柯哥哥!”小春花一聲悲呼,蹬蹬瞪地跑過來,一頭撲進了鄭柯的懷裏,放聲大哭。
“嗚!鄭柯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是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你告訴我,我去替你報仇!”小春妮兒哭的抽抽噎噎,奶聲奶氣地道。
“嘶!”鄭柯痛叫一聲,小春妮兒撲過來的勢頭太猛,正好撞在了鄭柯的傷口上,痛的鄭柯滿臉扭曲、呲牙咧嘴,卻又不忍心把小春妮兒推開,隻得咬牙忍著。
一手攬著小春妮兒,一手把肩上扛著的兔肉交給豆芽菜和柱子,鄭柯抬腿跨進了隻剩四麵牆壁的小小佛堂。
進得佛堂,鄭柯一眼便看到牆壁角落裏,院長正平躺在一堆幹草上,身上蓋著一床沾滿灰土的、想來是幾個小家夥從廢墟裏拽出來的被子,雖然還是臉色蒼白,但是比今天早上卻是好的多了,正微笑著看著鄭柯。
“院長!”鄭柯鼻子一酸,顫聲叫道。
“好孩子!辛苦你了!”院長微笑著,虛弱地叫道。
鄭柯向前幾步,輕輕坐到院長身邊,順手給院長掖了掖被角。
“柯兒!你這是怎麼了?在哪裏受的傷?”院長關切地問道。
“沒事的,院長!我隻是上山打獵,被一頭狼給撓了幾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鄭柯聳聳肩,輕描淡寫地道。
“裝!你就裝吧你!臭小子!”院長笑罵一聲,又紅了眼圈道:“這麼重的傷,又豈是像你說的那樣輕鬆,快跟我說說,你今天到底遇到了什麼東西?”
無奈之下,鄭柯隻得把今天自己上山打獵,設下陷阱捕捉風疾兔,卻莫名其妙地引來了四翼風係幻狼,一番搏殺後終於幹掉了巨狼的經過跟院長講述了一遍,當然,為了不讓院長過於擔心,對於自己差點命喪巨狼風刃之下的事情,鄭柯采用了春秋筆法,幾句帶過。饒是如此,院長也聽得麵色數變,唏噓不已,待到鄭柯講完,院長長歎一聲道:“柯兒,辛苦你了!自從我斷腿的幾年來,你風裏來雨裏去,吃了太多的苦頭,我對不起你呀!”言罷,院長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