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寶殿中,燈光搖曳,點點燈亮,仿佛落入凡塵的星辰,讓站在殿門前的老僧更顯清睿智,就連他身後的小和尚合什微笑,也頗具出塵脫俗之意。而站在老僧身旁的年輕男子,更顯出一身的貴氣。
眾人聽到開門之聲,俱都轉頭看去。一見那老僧,便紛紛合什施禮,就連一向行事乖張的許大娘,也恭敬至極。
“忘空大師……”
這現身於殿門前,滿臉皺紋的老僧除了一雙眼睛明淨如水,看起來沒有半分老人的混濁之感外,看起來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和尚。麵容平凡無奇,衣著也不過是最普通最簡單的灰白袈裟。可是,這看似普通的老僧卻正是戚姬寺的方丈忘空大師。
聽說,連相國寺的主持都要稱呼他一聲“師兄”,還曾專門請他往相國寺講經說法。不過忘空大師卻言說年紀老邁,隻派了徒弟前往,就是之前見過的那位慧明師傅。饒是隻是讓徒弟出麵,可那一次講經過後,京中信徒卻大半知道在曹州小小定陶也有高僧大德隱於世外了。
眾人目光微垂,在忘空大師麵前不敢稍有輕慢。也就有些忽略在他身邊的那個年輕男子。雖然有瞧見的,在心裏暗道“果然,大殿裏是有人的,隻不知這人是誰?是不是已經搶了頭柱香”這樣的話,可是卻沒有一人敢於質問。
林貞娘雖也做出畢恭畢敬之態,骨子裏卻到底與別人不同。除了偷眼去看忘空大師外,更是將那年輕男子看了個分明。也正是因為這,她一眼就認出了那通體貴氣的年輕男子究竟是哪個。
也是巧了,她上次見著這位定陶的父母官時,也是那武三、不,是張大東在瓦肆大放劂詞,說什麼縣太爺的時候。
今天今時,倒好像是當日之事重演一般,隻不過,喚出“曹操”的換成了柳氏。這舅甥兩個,難道是上輩子和這位駱大人大仇?竟是連連栽在他手裏。
心裏嘀咕著,在安容和上前施禮時,林貞娘悄悄後退了一步。
“駱大人,沒想到原來您也有如此雅性,竟也特意趕上山來上這頭柱香。”安容和笑語溫言,雖麵上也有驚訝之色,卻全被這笑容掩去。
聽到安容和的話,一眾婦人中有知曉本縣縣令大人尊姓的,不禁露出驚色。忍不住要偷眼去看縣令大人。隻有林貞娘,偷看的卻是安容和。
雖然安容和麵露驚訝之色,可林貞娘總覺得他這驚訝中帶有幾分假。身為縣令駱振鋒的心腹,安容和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行蹤呢?雖然今天打架這事兒有點出乎意料。可說不定帶著老母弱妹趕著來上香,就是因為安容和想要和駱大人來個不期而遇呢!此刻故作驚訝,不過是不想讓駱振鋒覺得被人窺覦罷了。
雖然心裏這麼懷疑著安容和的目的,可是林貞娘卻是沒有半分聲張之意。她不傻,現在她和安容和可是一夥兒的,要是她亂說話,讓縣令大人惱了,今天這事兒要怎麼了呢?
“倒也不是要上香,不過是借著清閑,來聽忘空大師的教誨罷了。”駱振鋒聽到安容和的話,笑起來。
雖然沒擺什麼官架子,可是駱振鋒那一身貴氣卻是讓人不敢小覷。果然是傳說中貴族子弟,有後台的人物。和有些官兒就是不一樣。
“忘空大師乃是有大智慧的人,駱大人能得忘空大師教誨,實在是福氣。”安容和淡淡說著,目光卻是無聲地掃過忘空大師。
作為定陶本鄉本土的人,他自然是知道忘空大師的事情,也很是尊敬這位高僧。隻是,從前好像沒有聽說忘空大師在俗世中還有像駱振鋒這樣的關係啊!心裏懷疑忘空是不是與駱振鋒是故人。可安容和卻沒有露出半分懷疑之色,仍是微笑地與駱振鋒言笑。
忘空大師眼角微撩,看似隻是瞥了眼安容和,可是那雙明淨如水的眼眸中卻帶出一絲說不清的笑意。
說了幾句,駱振鋒忽然笑問:“剛才似乎聽到有人說縣令大人了!不知是哪位?是有事要與本官言說?”
他這一問,柳氏差點咬到舌頭。早知道這什麼駱大人在殿中,她是再怎麼也不會攀扯上他的啊!甚至,也不挑唆嶽氏和安容和作對了。她舅舅那事兒,她可是親眼看著的。就因為得罪了這駱大人,四郎就生生奪了她舅舅的管事職位,還要她求了多少遍,才勉強把舅舅打發到濟南看庫房去了。要是四郎知道她今天也和舅舅一樣——不想活了!
苦著臉,柳氏說什麼也不敢開這個口。她不開口,自有人開口。
林貞娘眼見柳氏張著嘴,半天也沒敢說話,哪兒還不知道她有幾分心虛。這時候,她要是還不知道告狀,可就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