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亭笑笑,轉身回來,也沒推辭。站在林貞娘的攤前,默默等著,卻不再似之前一樣有意無意地與林貞娘調笑。
送走沈墨亭,天色也深了。林貞娘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和林東離了瓦肆。雖然像李四他們會一直出到二更後,可林貞娘卻是不能耗到那個時候。
除了瓦肆,定陶縣城入了夜,就顯得安靜。這個時辰,就是各酒樓也多散了。小小驢車,行在街上,“達達”蹄聲在暗夜裏格外清楚。
林東在驢車上插了盞“氣死風”燈籠,雖然不那麼亮,卻也能看清前路。
林貞娘仰著頭,看著頭頂的半彎月牙,低聲呢喃:“快一個月了呢!”她來這裏已經快一個月了。
林東瞥她一眼,隻當林貞娘想起父親。眼底也閃過一絲黯然。他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默然半晌,隻問:“小娘子是聽誰說起那個玉米須的?真的能治病?”
“咳咳……”林貞娘險些沒被口水嗆到。
她能忽悠沈墨亭,反正他也不知道她都見過什麼人,說是聽說了那就是聽說的,管他是誰。隻是當著林東的麵,她還能……
“那個,其實是我在爹的書房裏的書看到的,你知道我爹有很多書的……”看林東“哦”了聲就不再說話,林貞娘不由鬆了口氣。
說起來,她那個爹的書房裏真的有很多藏書。想來,之前林家的大部分錢都花在那上頭了吧?可能林父真的是個好學之人,可惜,在科舉這條路上,勤未必就能補拙。
“這路,太窄了……”感慨著,林貞娘轉過頭,看看林東,想說什麼卻又到底咽了回去。
這時候的人,和她想得不同。科舉之路再難走,也還是********地往前奔。也是,後世的人,還都想考公務員呢!那人多的可比這科舉的人還多呢!
回了家,陳氏還沒有睡,想是一直等著她回來的。聽到二門開合的聲音,就立刻從屋裏出來。
跟著陳氏進屋,瞧著暗暗的油燈下那幅還沒繡完的經文,林貞娘不禁皺眉,“娘,您以後就早點睡,不用等我。還有,這油燈這麼暗,你下回可別再這麼繡了。”
“娘省得……”陳氏笑笑,拉過林貞娘的手,撫著她的頭發,“今個兒可做成了生意?沒、沒人欺負你吧?”頭一句是隨意問,重點還是在後頭這句。
林貞娘一笑,把揣進懷裏的荷包掏出來,雖然她早就數過了,卻仍笑道:“娘數數看,這是多少錢?”
陳氏還沒數,就先看到那塊碎銀子,“呀,這是買了多少餅啊?這銀子少說也有三錢吧?那就是三百文……”
“瓦肆裏的客人,有錢著呢!”三百文,能買六十張餅了。算她撿著了!
“對了,這裏還有呢!”從袖袋裏摸出那隻繡著梅花的荷包,林貞娘把袋裏的錢倒出來,“嗯,這裏是一、二——有六十五枚銅錢呢!”
那頭,陳氏也數好了,“光是銅錢,有一百二十文,再加上這三百文,還有你那六十五枚,就是四百八十五文,貞娘,你今天算是開門紅了啊!”
陳氏笑著,目光掃過那隻荷包,不禁輕咦一聲,“這荷包從哪兒來的?好香……”拿起荷包,陳氏嗅出這荷包上熏染的香,不禁奇道:“這香好像在哪聞過——哦,對了,你如玉姨娘有一隻香荷包也是這個香味,說是當年你爹打京裏帶回來的……”
聲音一頓,陳氏垂下眼簾,卻掩不去麵上的黯然。
林貞娘看著她,直接扯下荷包,“不過是個客人隨手丟下的,也不值什麼……”順手和錢攏在一起,她起身道:“娘,您先睡,我去廚房裏把東西歸整下,別等我……”
陳氏點頭,在林貞娘出門後,卻是信手拈起那隻荷包,送於鼻尖輕嗅,“那一年,你送了如玉荷包,送我的是一本遊記——你說,我沒出過遠門,想叫我知道外麵都是什麼樣。可是你不知道,其實,我也很想你送我一隻荷包的……”
低聲呢喃著,陳氏幽幽地笑著。
搖了搖頭,她把錢收進荷包,卻信手把那隻青色梅花的荷包塞進了針線籃裏。
推了門,她看著廚房裏那昏然的光,笑了笑,慢慢走了進去,“貞娘,我和你一起做……”
小小院落,幽然暗夜,一片寂靜、黑暗,隻有廚房這一點幽光,在夜裏泛出淡淡的暖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