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8章 心腹之患(1 / 1)

夜深了,燈花燒得火紅,雲錦倚在案邊出了神,她似還在想方才的事情,緣音生的動人,彼時初遇時候她便覺得如此,隻是她不喜歡,心中莫名生出些妒意,這不像她。

鸞鈴正是推門進殿奉茶,見她模樣時候臉上竟是有些慍色,她伸手輕輕推了推那雲錦,微微惱道:“夫人再不看,天就亮了。”

雲錦微微一怔,茫茫然看那鸞鈴一眼,卻是見她朝案上努努嘴,她埋眼一看,卻是了然,果然這一書案的賬簿又是叫她看了好久。

又是這些鬧心的事情,她微微鎖緊眉頭,月複一月,沒個了結。至此,她隨手拾了一卷展開,裝模做樣地低頭思忖,似是為這帳目頭疼,心中卻著實又想起些旁的。

她微微探過身,朝殿外看看,廊中的燈滅了,漆黑一片,她原先還存些希冀,盼著這夜那沈煥再來與她分憂,但到底卻又是些失望。

她撇撇嘴,埋了眼,書簡上密密麻麻所書的都是些叫人困倦的,這一月府中仆婢多了起來,收支再不記在涼州別管,而是書來王府賬上,一時竟是多出好些細目。她咂了咂嘴,顯出些懈怠,卻兀地似是想起些什麼,眉眼中頓生了神采。

她一個回身看住那鸞鈴,嚇得那小仆險些滑了手中的杯盤,正是有些怨怪開口嘀咕:“夫人這是作何,一驚一乍的。”她卻是一個翻身起來,匆匆幾步跑去拉開書箱,一通好找,終是翻出前月的賬目,急急挑出一卷,又是嘩啦啦展開。

一旁的鸞鈴摸不著頭腦,正是怔怔看她,又見她攜卷於燈下提筆,在簡牘末端“節省用度”幾字上重重圈畫一番,猛一抬眼,盯住那鸞鈴,開口迫切道:“你說,往日裏,這府中開支裁減,可是叫王妃一人說了算?”

茫茫然裏,那鸞鈴點點頭,卻又是怯怯與那書簡看去,半晌,竟是變了臉色,開口忿忿道:“自回王府那日,每月的月銀便少了一半,如何還要克扣,他日裏連那買脂粉的錢兩都不夠了。”

焦灼中她嘟嘟囔囔好些埋怨,卻不想那雲錦竟是白她一眼,轉而又道:“你可曉得這王府裏攏總有幾些歌姬舞姬?每月開支多寡你可上過心?

狐疑中這鸞鈴也是上下細細看那雲錦,沉吟半晌方是開口道:“往日這教坊裏少說也有百人,府中宴客總是不能失了體麵,四季裏衣裳珠花,胭脂水粉,再聘人教化,加上月銀零零總總這一年也有二十餘萬錢,如今府中吃緊,家仆裁減了大半,這教坊裏也就攏總留了五十來人,月俸雖是隨府中雜役一般減了不少,但吃穿用度此些多少也是免去不了的。”

聞罷,那雲錦終是笑了,她略一思忖,便是欣喜道:“明日你便令人撥兩個月的月銀給去教坊,將她們遣散了去。”

聞言,這鸞鈴卻是有些為難,她看看雲錦,眼底似是有話,雲錦自是看出一二,遂是一抬手,將那簡牘遞去她眼前,又是伸手點點她圈畫的幾字。

一時中,鸞鈴似是領悟,卻又頗是猶豫,開口試探道:“如何不問問殿下的心思?”

聞言,這雲錦卻是急了,她眉頭一鎖,神色都冷了幾分:“彼時王妃在府,這種小事如何不能拍板定奪?難不成也要去問殿下的意思。”

她抑揚頓挫好些叫囂,至此,這鸞鈴自也是識了趣,微微抿了唇埋下眼去,唯唯諾諾應她一聲,到底是領了命退去了殿外。

節省用度,這四字批注似是她救命的福水,說服得了鸞鈴也說服得了她自己。她厭惱那緣音,若她是個一麵之緣的水岸歌妓她自不將她放在心上,今日卻不同,那沈煥許是軍務繁重,一日來也是乏了,來她殿中像是應酬,卻偏偏深夜裏與那緣音相伴,她自是要除了她。

往日裏她從不如此,她知這王府中的種種她無需放在心上,今時卻如紅塵中一個尋常女子一般心思縝密,小肚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