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他寶劍入鞘,居高臨下,坦然看她,她聽這一句,方知他今日劍襲於她的目的,他是叫她知難而退,而她固執,竟是不甘如此,隻是這一時成他手下敗將,她也暫時不敢造次,隻是嘟囔一句:“與我女流之輩,你倒是認了真,毫無風度。”
說罷,她撇撇嘴,做出些不屑神采,卻不想那沈煥竟也忿忿,伸手朝臉上一揩,抹到好些血跡,開口怪道:“你也不賴,竟是招招要來取我性命。”
這一句說的雲錦有些尷尬,她想她著實是下手太狠了,方才竟是揮劍朝他麵門而去,她突然想,若是那沈煥方才躲閃不及,真叫她給取了性命又當如何。想想果真是有些後怕,遂是隻好垂眼不語,而他便是斂了斂衣袖徑直坐去案邊。
:“你倒不如在此好好將這些卷宗看完,就算是為家國分憂了。”說罷,他伸手輕輕點了點書案上尚是讀了一半的簡牘,又是意味深長地朝她笑笑。
那案邊的鸞鈴早已嚇白了臉,見那沈煥坐下,她卻始終失魂落魄地癱坐一旁,沈煥自是察覺於此,轉眼又看住那鸞鈴,笑道:“下去端個食盒來,今夜不走了。”
隻聽得這一句,那雲錦大驚,一躍而起,竟是瞠目盯住那沈煥,而這一時那鸞鈴方是回過些神來,忙是俯身貼地行禮,驚慌失措地退了出去。
雲錦再不能按耐,隻聽那殿門輕掩的聲響,她便是疾步上前,壓低聲響質問他道:“如何叫不走了?”
沈煥聞言,抬眼看她,露出些淺笑,開口道:“不走了便是要宿在此處。”那宿在此處四字他說得輕描淡寫,她卻是聽得心驚膽顫,一時中她顧不得其他,竟是拔高些聲響道:“你我有別,你要是宿在此處,叫我如何睡得踏實!”
言罷,四下一時靜謐,她竟是覺得有些尷尬,隻見那沈煥抬眼定定看住她,她有些局促,不知那沈煥究竟在做何想,許久,便是見他四顧之下小聲戲謔道:“怎麼?這一地的書簡,你竟是還想睡得踏實?!”
聞言,她微愕,轉念便是回味過來,才知他留宿之意,一時為其方才的小題大做覺得羞赧,是她想得太多,會錯了意,這一時果真叫人尷尬萬分。
她不言語,垂眸坐下,遂是隨手拾了一卷尺牘來讀,她是窘迫,隻字都難看進眼底。案上燭火明滅,他二人竟是各自看了各自的,許久都未交談。
直至那鸞鈴進屋,小心翼翼放下手裏食盒,又躬身退出門外,沈煥方是微微抬了眸,將這剛送進來的飯菜往那雲錦跟前推了推,雲錦心中一怔,也抬了眼看他,卻是見他自顧取了早先送進那個食盒去自己身前。
:“那些都涼了,何不差人熱了再用。”雲錦拉高了語調,甚是怪異看他,沈煥正是舉箸,聞聲手中微微一頓,遂是轉眼看她,笑道:“原先的仆眾皆避去涼州,除夕前後才能歸府,如今你這院中隻有鸞鈴一人,上下瑣事都是她一人料理,就不為這飯菜之事再給她添亂了。”
說罷,他抬手將食盒中飯菜取出,布陳案上,又是催促那雲錦幾句,叫她趁熱快吃。她低頭,撥了撥眼前的飯食,胸中竟是一個衝動,開口又道:“那如何又將熱食換給我?”
她說罷,竟是有些後悔,這許多動作他許也是無心,而她刨根問底竟是叫人心中生疑,許是那沈煥也覺怪異,竟是沉吟半晌,終了開口道:“我素不愛吃燙口的。”
這一句果真叫人失望,她聽罷,似眼裏暗淡許多,盡管轉瞬之間,她又將心思潛藏起來,這微不足道的細小變化,卻是叫那沈煥盡收眼底,他不做聲,垂眸夾菜送進口中,一時中眼底微微漾開點淺笑,她果真不曾去想,在這樣的冬日裏,一個素有胃疾的人,如何會鍾愛於那些放涼多時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