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正是驚駭之中,便聽那齊婦大叫:“我是你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父母,為何不能與你同住一處!”聞聲之間隻覺那齊襄更是羞惱,倉皇中厲聲道:“休在此處撒潑,叫人笑話!”說罷他正也是抬眼來看,正巧看見廊中的雲沈二人,一時間隻覺他麵上露出頗多尷尬,遂是回身伸手一把扼住那婦人手腕,開口沉聲道:“你若不走,我走就是!”
說罷,隻覺那齊襄又是怨怒瞪她一眼,竟是抽身拂袖而去,這一時卻見那憤怒中的婦人方是回過神來,追去幾步喊道:“這麼晚了,你去哪?!”雲錦聽得出來,這婦人定是急了,她言語裏分明包含了數不盡的憂慮與焦灼,而那齊襄卻是沒有言語,疾步而去。
末了,那婦人終是泄了氣,跺腳道:“行了!我回去便是!”
至此,那齊襄方是腳下站定,回身厲色看她,一時兩人都不言語,僵持在此,雲錦立在一旁,多少看出些始末端倪,這婦人晌午入府時候那齊襄便是頗為抗拒,現時又見這般種種,想來這樁婚事多半也是父母之命,而那齊襄向來心高氣盛,定是不堪忍受這般粗鄙村婦,心中生出厭惡也是自然,隻是於雲錦而言,她卻是暗暗為那齊婦叫屈,正如她言,既是拜了天地父母,於情於理他都不該這般待她。
至此,便隻聽靜謐廊中那雲錦卻是突兀道:“天色已晚,竟叫嫂子一人回鄉,這些年齊先生書中所學的仁義道德都去了哪?”
聞聲,那齊氏夫婦更是雙雙回身往她看去,而那身畔沈煥也是露出些許愕然,旋兒他眼底又是露出些淺笑,竟是抿唇未加阻攔,這便是見那雲錦舉步上前,竟是一路步去那婦人麵前笑道:“嫂子從鄉中好不容易來一回,何必又急著回去。”
聞言,那婦人也是臉色一沉,忿忿睇那齊襄一眼,遂與雲錦嘀咕道:“可別喚我嫂子,他可未必願意,!”說罷,她側目又是怨怪地看那齊襄一眼,而那齊襄立在不遠的夜幕裏,垂手扭頭竟不言語,至此,那婦人也是撇嘴輕聲道:“喚我春娥便是。”說罷她也是埋了臉去。
雲錦見狀,心中直覺有趣,想來她與齊襄相識至今,即便彼時花船初遇時候她言行不遜激惱過他,卻到底也不見他如今日這般狼狽窘迫過,往日她還想這世上果真沒有他物能與這齊襄為克,卻不想今時竟叫她得了春娥這麼個寶貝,這叫她如何舍得撒手。
至此,雲錦竟是輕挽了春娥淡笑竊語道:“齊襄果真小氣,竟不肯勻你半間房來。”說罷她也是憤憤然看那齊襄一眼,這一時,齊襄正是眉梢微微一顫,想來必定也是預感到些什麼,他轉眼又是看那沈煥,而一如既往地,那沈煥總在這般情鏡之中含笑看去別處。
齊襄許是急了,微微弩了弩嘴,終了卻還是作罷,這便是聽那雲錦又與這春娥笑道:“這麼大個別館,若是連個安頓你的偏房都尋不出來,豈不是丟了殿下的顏麵。”說罷,她也是轉臉去看那還在廊段站著的沈煥,隻覺他起先也是微微一愕,隨即也是頗為難地看那齊襄一眼,這一時間,他自是看清那齊襄眼底急切意味,終了,沈煥埋臉,自顧沉吟片刻,遂是緩緩道:“夫人做主便是。”
聞言,齊襄竟是瞠目難言語,那雲錦倒是雀躍,一把拽過春娥,笑道:“隨我走,我那院中尚有兩間偏房,隨你挑去一間便是。”
隻覺那春娥聞言也是露出喜色,夜色中卻是轉臉與那沈煥道:“春娥謝過殿下!”說罷便也是緊隨了雲錦步去院外。
這一時這沈煥也是失笑,彼時初遇,尚是說他爵位不在,死活不肯過來行禮,現時許她些好處,她倒是改口頗快。至此,他也回眼再看那齊襄,正是見他憤恨瞪住他。
沈煥此時也覺有趣,但他到底與這齊襄手足情誼,對他心中所想也是頗為了解。想想也是,他齊襄胸懷天下,原本他也想著日後許他一枚官家女兒,這般與他仕途也是有利,卻未曾料他家中已有妻室,看他如今模樣,彼時他定是抗婚不成叫他雙親強塞入懷的。
至此,那沈煥倒想開口好言寬慰幾句,卻是見那齊襄竟是悶沉沉看他一眼,遂是甩了衣袖,快步鑽回了房中去,獨把這尷尬之中的沈煥一人晾在了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