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洛城寒意漸濃了許多,雲錦自桐城行畢回門禮後便是匆匆回來王府,彼時沈煥也早已別過家中妻妾快馬加鞭前往西北邊疆。如今轉眼已是一月有餘,這些時日來唐蓉確也未曾再難為過雲錦,而這王府之大,大到這大小二房平日裏都是鮮少碰麵,再加唐蓉喜靜,大多時候都留在自己殿中讀書撫琴,府中事務全然由那鸞鈴代為打理,許是這許多年裏,但凡沈煥不在,這府中都按此規矩辦事,遂這連日來一切看來倒也是井然有序的。
而這匆匆一月,雲錦起先過得也是趣味索然,所幸新婚那夜沈煥在內殿偏房裏讀書,留了幾卷簡牘在那,雲錦隨手翻看,其中多是些博古論今的正統典籍,倒是其中幾卷《山海經》斷章引得她起了許多興致,這其中所述之事皆是荒誕,而那些光怪陸離的離奇故事卻又是將她激蕩出許多的好奇心來,這一看卻是時常忘了時辰。
這日一早,雲錦正因昨夜夜讀睡得晚了,一覺便是到了巳時才醒。說來也是奇怪,平日裏這個時候那秀珠早該奉來衣衫候在一邊了,今日也不知為何,卻是遲遲不來。
雲錦躺在榻上,向對麵的窗外看了看,今日天色陰沉,怕是一會兒又是有雨,再加昨夜寒意驟襲,今日這床秋褥看來不免是太過單薄了些。雲錦不自覺地將那被子裹緊了些,衝門外喚了聲:“秀珠!”
等了良久,也未見人應聲,她終究是等得心中焦急,索性翻身從榻上下來,方要朝著殿外去,卻見一個藍衣小婢端了個盥洗銅盆急急忙跨進來,正見了雲錦杵在眼前,一時驚駭,卻是一個重心不穩迎麵往那雲錦懷中載去。雲錦一驚,慌忙退後幾步,又是伸手將那莽撞的小奴穩住,那盆中清水卻還是潑得她一身。
眼下那小奴見狀,忙跪拜在地,連聲討饒,雲錦定睛看她,卻覺竟不是秀珠。雲錦房中侍女本也不多,畢竟她也知道尊卑有別,既然進府是個偏房,再加這其中又有許多隱情,雲錦也不願意太過招搖,早先她房中除了沈煥送來的秀珠之外再就隻有三兩個年幼的新進府來的婢女,這幾個大多幫忙做些笨活兒,卻從來不曾經手她的日常起居,而今日這個小奴卻正是那幾個年幼中的一個,雲錦細細看她,心中為此生出疑惑來,遂開口道:“秀珠呢?”
那小奴聞言慌忙回道:“秀珠姐姐今早便被王妃房中的鸞鈴差去了。”
聞言,雲錦心中更是不解,鸞鈴是唐蓉身邊的人,唐蓉殿中平日裏本就人手充裕,今日何必要將這秀珠一起差了去,至此,雲錦隻好又問:“差她去作何?“
眼下那小奴將臉埋得更低,開口輕聲道:”這幾日王妃身子不適,今早請人來看,說是有喜了,鸞鈴說殿中要再添幾人照顧王妃起居,又說秀珠姐姐先前侍奉殿下,為人靈巧聰慧,王妃頗是中意便是差去自己房中了。“
聽罷,雲景也是一怔,早前聽聞唐蓉入府五年未有身孕,故此沈煥才是再添偏房,今日她才是嫁入府中一月,這唐蓉竟是有了身孕,她一時倒不知道是喜是驚了。而那鸞鈴帶去秀珠,她心中自是了然,多半是唐蓉有意為之的,雖說平日唐蓉並未為難她太多,但這被高牆大院深鎖的女人,多半早已將自己的夫君視為生命的全部,而今日憑空多了一人來與她分享,多少會有些醋意,如今擇了機會來擠兌她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