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雲錦半宿沒睡,仰麵躺在喜榻上直直盯了那錦繡帷幔出神,她隻覺心中隱隱不安,卻也說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妥,眼下這個房間,於她而言也是太大太大,她曾想過那竇蕙有一日孤身住在這般大的房中情景,彼時還為她唏噓不已,現如今這被高牆冷院圍起來的人竟是她自己。
輾轉反側了多時,她幾番探出身子往那偏廳望去,那房中泄出些微弱燭光,細細聽去,確是還有那袍袖衣衫間摩挲的聲響,至此,她才稍稍安心地躺回被中。
沈煥,引她入局的人,此時似乎也成了她在這府中唯一的依靠,她不知道誰可信,誰可怖,唯獨這沈煥,她從初遇時候見他為了趙征憋紅了眼眶起,便知此人重情重義,值得依賴。
隻是這一夜,這偌大的王府裏,不僅僅是她一人夜不成寐。
王府西院,一處僻靜院落裏,殿前正也點了燈,燈下女子素色深衣,燈火掩映下那布料中的茱萸雲紋影約可見。夜色已深,這女子卻還是端坐案前,微傾了身子向門外望去。
片刻之後,便見一個紫衣小奴抱了一襲薄衾跨進這殿來,這小奴約摸十五六歲,模樣生得也是靈秀,鳳眼蛾眉,腮紅齒白,一雙玉手十指纖纖,一看便知是未曾吃過許多苦的。此刻隻見她幾步跨進房中,見那燈下女子一臉愁容,便嗔怪道:“王妃為何還枯坐在此,這書案迎著門,一會兒受了風寒,舊疾又要發了。”說罷她便是上前將那薄衾蓋在那女子肩上
唐蓉十七歲入王府,如今5年,終無所出,好在她夫君沈煥對她向來眷顧,五年裏她也是未受過半點委屈,卻不知數月前,一道聖旨,竟是把她逼至此番境地。
那鸞鈴俯身又是細細看那唐蓉,見她竟是走了心神,似是全然沒有聽到她的話,隻愣愣對了那半開的殿門出神,遂便顰眉痛惜道:“王妃,今夜殿下便是不會再來了,早些睡吧。”
聞言,那唐蓉這才回過神來,轉臉卻是恍惚道:“鸞鈴,今日那竇蕙的儀仗可是從偏門進的府?”
:“正是。”鸞鈴點頭狐疑道。
:“那殿下可讓她拜了天地父母?可讓她行了結發禮?”
:“自然是沒有。”鸞鈴答得迫切,聽聞此言,那唐蓉才稍稍緩和了些氣色,暗自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
見狀,鸞鈴臉上竟是有了一層淡淡慍色,俯身與那唐蓉道:“王妃何必在意這些,那竇蕙縱是進府,也不過是個偏房,更何況,竇策不過是個三品雜號將軍,王妃何必忌諱於她去?”
聞言,那唐蓉忙伸手製止鸞鈴再說,開口叱道:“幾番與你說過,在這府中言語皆要小心。今日你與我言語這些也就罷了,在那竇蕙麵前你定要收斂。”
:“王妃為何懼她,我家大人官拜丞相,如今為何要……”
:“住口!”還未等鸞鈴說完,那唐蓉便是厲聲喝道:“你可以為,前年夏末,爹爹染疾猝是逝之後,唐家還如往日風光?爹爹膝下子嗣單薄,弟弟少不更事,我又是一屆女流。當年爹爹朝中大權在握,自是處處能幫襯著殿下,現在宮中政局複雜,若沒有竇策來助,殿下往後都會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