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煥微怔,別過臉去瞧那雲錦,見她竟是默聲不語,隻是她再清秀的眉目竟也是掩不住她此番的憤然。而那齊襄更是狼狽,方是扶住一個矮櫃站定,正是用手輕撣衣襟,那平日裏總是不慍不火的臉,今日總算有了些神采,這一時,沈煥竟是不覺忍俊,卻是慌忙扭了臉看去別處。隻聽那雲錦淡淡開口道:“你若覺得不妥,自己去那竇府試試便知道。”
說罷,她又是憤憤然盯住齊襄,沉聲再不言語,而那齊襄卻也是轉眼望定她,鮮少地丟了從容,抬手指向她,正欲反駁,便聽沈煥厲聲一句:“齊襄,衣衫都濕了,還不退下去。”齊襄欲言又止,睇那沈煥一眼,臉色陰沉,卻到底是作了罷,匆匆然俯身施禮,幾步便是退去艙外。
艙裏終是隻剩雲錦與那沈煥,氣氛稍稍緩和了些,沈煥上下打量那憤憤然憋紅的雙頰的雲錦,開口寬慰道:“齊襄性子便是如此,我知你有諸多不易,他也隻是說說罷了,你更是不必同他計較。”
聞言那雲錦抬眼看那沈煥,譏誚道:“殿下竟愛在人後言語!”
沈煥聽得出雲錦是在怪他方才沒有開口阻攔那齊襄,頓覺有趣,笑道:“人前我可不敢,平日裏我可懼那齊襄幾分,他自小讀書,一肚子筆墨,我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庸人,如何是他的對手。”
聞言,那雲錦撲哧笑出聲來,卻又是慌忙掩嘴看去別處,卻是見他從腰間摸出錦囊遞去她眼底。
雲錦一看,這可不就是當初她裝那玉佩的錦袋麼,上月初十正是讓沈煥借了去拓印紋理,至此,雲錦忙問:“殿下可有查到陸淵近況?”
聞言,隱約隻覺那沈煥神色一沉,半晌才勉強笑道:“此事還需時日,你便耐心等等。”
雲錦聽罷,眼底潛藏的希冀卻是暗淡了許多,沈煥正是看得真切,他微微攏眉,沉聲不再言語,他雖與雲錦見過數麵,但這之中,她多半都是心事重重模樣,想必心中苦悶已是多時,他本想,許是找到那陸淵便可解她心結,殊不知,如今去想,隻怕他告知其陸淵下落,便是要將她逼得形神俱毀不可。
沉默良久,沈煥終了還是開口道:“時辰不早,你當先回府去,若是他日探到那陸淵音信,我定托人捎與你。”
聞言,雲錦回過神來,雖說心中頗覺失落,卻也是識趣地起身再三謝過潭溪王,轉身便要推門而去,卻又想起些趣事回頭竟對沈煥笑道:“那竇家姑娘讓我帶句話給殿下。”
:“哦?”燈火下,沈煥微微一愣,茫茫然抬眼看她。
:“竇家姑娘讓我問問殿下,若是家中已有了妻妾,又何故要再送那鐫了雁的梳子去以表忠貞呢。”
沈煥微怔,立在原地一時沒說出話來,雲錦見他這般模樣,竟是狡黠一笑,轉身便推門步出了艙外。
聽得那雲錦的腳步遠些了,沈煥方回過神來,想來雲錦剛才那番話,心底竟覺惆悵,終了卻是不得不付之一笑,他何嚐不想得一佳人,相濡白首,隻是他也生在凡塵之中,世間萬物便都不可兩全,既是得了這萬般尊貴的身份,又走了條萬般艱難的路,這片真心便怕是隻能草草的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