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良,洛城的青山正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這是雲錦第一次遇見沈煥的日子,在曆經腥風血雨的許多歲月之後,靜靜想來,這一日竟是恍然如夢。
這日,後山的梨花開的正好,他騎駿馬遁入這片白色花樹之間,她著素色裙衫,立在他身後。她說:“陸淵!你終於再來尋我!”
沈煥轉身,正見那梨花樹下立著一位少女,嫋嫋婷婷。良久,風起,她衣袂翩翩,神色漸漸由喜轉憂,沈煥方才意識到,他並不是眼下這位少女所等之人,至此,兩人便雙雙露出些尷尬神情。
不知為何,這時身後的白馬一陣騷動,沈煥慌忙轉身拽住韁繩,那馬蹄濺起了幾片飛花,正好落在他的袍袖之間。
:“公子為何一人留連於此,眼見這天色將晚,公子若不是眷戀這梨園落英,便速速下山去罷。”雲錦輕倚樹下,見那公子氣宇不俗,又因驚了馬而神色局促,頓覺幾分有趣,不覺間竟盈盈笑開。
沈煥聞言,略一遲疑,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見她一支銀簪輕輕攏起的發髻,雖不如平日裏在市井間所見的那些花哨,但這清新雅致倒跟她的明眸善睞更為般配。
沈煥微微欠身,抱拳作揖,開口道:“敢問姑娘,可知這深山裏是否住著一位老尼,法號靜善。”
語畢,沈煥抬眼望向樹下的女子,隻見她生出幾分狐疑神色。再一看她腰間,竟是別了一把寶劍,劍柄鑲了一塊沁紅如血的寶玉,隻因相隔太遠,尚看不清上刻紋飾,但此時的沈煥卻已經心中了然。
:“想必你便是趙將軍的幺妹雲錦吧?”沈煥開口,略顯急迫地邁前一步。雲錦頓時心生警覺,畢竟她知道,她與趙征是血親的事情是不可以隨便與外人提及的。
沈煥看出雲錦心中疑慮,轉身便從馬背的行囊裏取出一個琉璃玉匣,匣蓋輕啟,隻見那劍如白虹,正臥於匣中,而此劍的劍柄處也同樣鑲了一枚紅玉,上刻神獸白澤,翹首以望,栩栩如生。
雲錦眉頭微攏,三兩步上前來,向那匣中仔細一瞧,頓時沒了言語。
半晌,隻聽山中微風輕頌,眼前的女子已不知何時紅了眼眶。
:“你可是潭溪王沈煥?”雲錦開口問道。
聞言,沈煥眉梢微微一顫,遂答到:“正是小王。”
:“可是家兄已遇不測?”雲錦抬手輕撫寶劍,言語哽咽。
沈煥頓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對答,頃刻間,心頭溢滿愧意。
:“趙將軍生前囑托,要將此寶劍送來姑娘這裏。”一時間,沈煥竟覺得除了這句,其它言語都已梗在喉間,趙征是因他而死,如今他又攜劍而來,皆因趙征生前一句“小妹可信,又生性聰慧,他日若有可用之處,攜此寶劍上慧山尋她,定不負所托。”隻是此時,他隻覺得虧欠趙征太多,語到唇邊,竟不能脫口。
雲錦沉吟片刻,望向沈煥,眼波流轉,輕聲道:“那日哥哥來這裏尋我,囑咐雲錦,他日若是潭溪王攜劍來尋,定是有事相求,若所能及,定當承兄遺誌,盡忠效力。”言罷,雲錦伸手合上劍匣,轉身道:“天色不早,殿下不如隨我回去,再細說究竟。”
沈煥心頭微慟,心想趙征不但為他置生死於不顧,還為他籌謀了這許多,盡管他曾救過趙征,但現如今,趙征卻回報了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