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可斷,
肢可折,
革命精神不可滅。
壯士頭顱為黨落,
好漢身驅為群裂!
——周文雍麵對敵人威逼利誘時的堅定立場
曆史事件: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廣州起義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的反革命政變。在北伐戰爭順利發展,工農運動不斷高漲的形勢下,國民黨內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右派集團加緊勾結帝國主義大資產階級,準備背叛革命。由於共國際和陳獨秀為首的右傾錯誤,對蔣介石抱有幻想,致使黨和人民處於無戒備狀態。
4月12日淩晨,被蔣介石收買的青幫武裝分子冒充工人,向分駐各處的工人糾察隊發動襲擊,隨後,國民黨第二十六軍周鳳岐部借口調解“工人內訌”,強製解除2000名工人糾察隊的武裝。13日上午,上海總工會在閘北青雲路廣場舉行有10萬工人參加的群眾大會,會後整隊遊行,當隊伍行至寶山路時,遭到國民黨軍隊的屠殺,群眾死百餘人,傷無數。這次反革命政變是大革命從高潮走向失敗的轉折點。
1927年中國共產黨在廣州領導的武裝起義。1927年12月11日淩晨,在張太雷、葉挺、周文雍、葉劍英、楊殷等人的領導下,國民革命軍第四軍指導團全部、警衛團一部和廣州工人赤衛隊七個聯隊及市郊農民武裝分別向廣州各敵軍據點發起進攻。經過幾個小時激戰,起義部隊占領了廣州市區大部分,並宣布成立廣州蘇維埃政府。12日,因國民黨軍隊大舉反撲,張太雷等犧牲,起義失敗。起義軍餘部1200餘人被迫撤出廣州,其中大部分撤往廣東東江地區,少數人員分別轉移到廣西左右江地區和粵北韶關地區。
第一節
審訊已接近尾聲,法官正在作最後的宣判。法官照本宣科:上述各項罪狀經查屬實,現判處擾亂治安之共黨要犯周文雍死刑。被告席上,站著一個年近三十的青年,腳下拖著沉重的鐵鐐,在他那布滿傷痕的消瘦蒼白的臉上,一雙深陷的布著血網的眼睛,閃著犀利而嘲諷的光芒。他憤怒地斥責這群道貌岸然的審判者們:“曆史將宣判真正犯有死罪的是你們!”法官惱羞成怒,命令把犯人押下去。這時一個律師走過來虛偽地問周文雍有無最後要求,周文雍嚴肅而清晰地說:“我要和陳鐵軍同誌合照一張相片!”
女牢中,陳鐵軍望著外麵,深深地掛念著周文雍的安危。一陣風吹來她感到一絲寒意,忽然想到什麼,於是她起身走到床鋪邊,取出一條米黃色的圍巾和繡著一對木棉花圖案的手絹,不由得思緒萬千,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1927年的一天,陳鐵軍來到地下工作者張海家裏與軍委派來的趙剛同誌進行聯絡。趙剛高興地介紹目前局勢:陳獨秀的投降主義路線已經受到批判,省委、軍委決定要把全省革命的工人、農民、士兵聯合起來,武裝反抗國民黨的白色恐怖。他還告訴陳鐵軍,這次需要要她接受和這有密切關係的一項特殊任務。陳鐵軍欣然答道:“隻要是和革命有關的工作,做什麼我都高興。”趙剛欣喜地說:“組織決定派你和一名領導同誌組成家庭,名義是夫妻,實際工作是做他的助手,擔任秘書和交通工作。”陳鐵軍意外地羞紅了臉推脫說不做假夫妻不行嗎?趙剛解釋說:“現在市麵上很不安定,私人出租房子一律是‘非眷莫問’,沒有女眷的單身漢很難租到房子,即便是租到也容易引起警方懷疑。”陳鐵軍矛盾地在屋裏踱步。最終為了革命工作,她毅然接受了這項特殊任務。
一身貴婦打扮的陳鐵軍來到廣州酒家,仔細地觀察著四周。有間雅座的門楣上寫著“紅棉”兩個蒼勁有力的字。陳鐵軍走到門口向裏張望。隻見一個戴禮帽、穿著筆挺的咖啡色西裝的男人坐在餐桌前側身看《野草》。餐桌上擺著酒瓶和幾碟酒菜。陳鐵軍心裏有些忐忑,她走近珠簾,遲疑了一下,撩開簾子跨進屋裏,但不知如何開口,嘴巴張了張,最後咳了一聲。那男人放下書,轉過身來,笑容可掬地望著陳鐵軍——竟是周文雍。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沙基慘案時的情景。
兩年前一天的沙基長街上,人山人海,旗幟如林。陳鐵軍、楊文、李望等走在隊伍中,他們手執寫著標語口號的彩色三角旗,振臂高呼:“收回沙麵!收回租界地!”突然,沙基西橋頭驟然響起清脆的來複槍聲和達姆彈的爆裂聲。停泊在白鵝潭和珠江上的帝國主義淺水艦向碼頭和堤岸長街上開炮,炮彈炸開,隊伍陷入一片混亂,一些黃埔軍校的學生依靠著騎樓的柱子向沙麵橋上的敵人還擊。
周文雍不顧個人安危,跳上一輛平板車鎮定地指揮隊伍迅速轉入小巷,這時一顆炮彈在附近爆炸,周文雍的頭部受傷,湧出殷紅的鮮血。陳鐵軍迅速將手絹包紮在周文雍的頭上,鮮血立即浸紅了繡在手絹上的那對木棉花圖案。周文雍感激地望著陳鐵軍。之前嚇得躲在騎樓下的黃嫻茹見情況有所好轉,這才跑了過來,扶起周文雍,並感謝陳鐵軍的幫忙救助。
這時,堂倌的一聲招呼將陷入沉思中的陳鐵軍拉回現實當中。周文雍示意陳鐵軍坐下,他們倆在堂倌的殷勤推薦下點完了菜。這時隔壁包廳突然傳來怒罵聲、摔盤子聲和椅子翻倒的聲音。堂倌告訴他們,那邊是姓林的特派員和一個洋行經理的女兒結婚,找了個戲班子的旦角唱曲助興,可那個女的唱著唱著掉下了眼淚,掃了眾人的興,所以被趕了出來。隔壁包房裏一片嘈雜聲,周文雍警惕地走出包間,正巧看見穿著結婚禮服的黃嫻茹,周文雍和黃嫻茹相繼一怔。短暫難堪的沉默之後,周文雍說,恭喜你發財了!他們曾經出過一千元的賞金買我這個腦袋。沈潤茹尷尬地說道,我還不至於出賣自己的靈魂。這時新郎林軒走了過來說大家都等著你唱英國名曲,邊說邊將黃嫻茹拉進包廳。
豪賢街九號的二層樓上,陳鐵軍和周文雍回到他們的“家裏”,陳鐵軍將自己的妹妹陳荔兒介紹給周文雍認識。周文雍放下皮箱,環視屋內。陳鐵軍說樓下住的是個姓盧的,保安大隊副隊長。周文雍說道:“有這麼個鄰居不容易引起外麵懷疑。不過在他身邊活動得加倍當心。你們中大學生會的主席石磊怎麼樣了?”一聽到石磊這個名字,陳鐵軍悲從心來,她沉痛地將石磊犧牲的經過向周文雍講述了一遍:
4月15日的清晨,反動派開始全城大搜捕,準備向革命者開刀。校門外已是崗哨層層,許多男女學生被反動軍警推上警車,情況十分危急。石磊通知我去濟慈醫院,想辦法幫助大姐離開廣州。於是我來到大哥陳永霖的家想找大哥想想辦法,無奈哥哥不允。他從公事包中取出一封信說讓我到香港督查署去找信上寫的這個人,他會幫助我辦理去國外留學的一切事宜。最終,我借助香港督查署的關係混進濟慈醫院,最終目送著載著大姐的小船漸漸消失在雨霧之中。當我回來的時候,反動派正在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青年。江邊長堤上擁擠著悲憤的人群。珠江碼頭邊附近停泊著“江大”號軍艦。石磊被粗麻繩緊緊地捆綁在軍艦的鐵錨上。鏈盤轉動,鐵錨沉向江麵,鐵鏈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我眼中滿含淚水,把手帕舉到胸前默默和石磊告別。這時他已半身沉人江裏,在他即將沉沒的刹那,他用盡全部精力高呼:革命者是殺不絕的,共產主義一定會勝利!鐵錨已經完全淹沒,鐵鏈繼續下沉。雨過雲稀,晚霞把滾滾的珠江水染得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