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被稱為“鬼娃子”的公子尋(1 / 2)

公子尋的父親公子龍蹲過一段時間號子,從號子裏出來後,就操上了殺豬這個行當。

那年公子龍也就二十五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所以從號子裏出來半年後,公子龍就借了一屁股的債從公子尋外公家裏換回了公子尋媽。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再加上幾間空蕩蕩的土坯房和一把祖上留下的寒光閃閃的殺豬刀,一個家就組成了。

1989年秋,天剛破曉,公子尋出生。

據公子尋媽說,公子尋出生後動也不動,哭也不哭,全身憋成青紫色。

公子尋奶奶看著一怔,會不會又是死胎?

這時公子龍剛好殺完一頭豬聞訊趕來,見狀就用他那還沾著鮮紅的豬血的手把公子尋捧起來,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果然又是一塊除了不停顫抖外沒一點兒動靜的血肉疙瘩。他無奈地搖搖頭,就那麼捧著公子尋,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屋角的尿缸。

公子尋奶奶和公子尋媽都注視著公子龍,屋子裏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這將是他和公子尋媽扔進尿缸的第二個孩子,第二個剛出生就夭折了的死胎。

尿缸離床還有一段距離,在走過去的過程中,公子龍痛心地摸了摸孩子的臉。孩子在他手心裏微微痙攣,公子龍輕輕閉上眼睛,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把手鬆開。

那一刻,屋子裏充滿了堅硬又沉重的寂靜。

突然,嗷——

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了屋子裏的死寂。

孩子還活著!所有人先是一驚,接著又麵露喜色。

公子龍正準備將公子尋抱回床上,抬腳時卻大吃一驚,不知何時腳下竟然盤著一條蛇。

一條雞脖子粗的蛇昂著頭,眼睛幽幽地看著終於開始放聲大哭的公子尋,身體盤成一個淩亂的圖案,一截尾巴還留在土牆的壁洞裏。

奇怪的是蛇的眼神,不是惡毒,也不是嫉妒,但是又比惡毒和嫉妒更讓人感到邪惡。

公子龍看了那條蛇一眼,便覺得手足冰涼,趕緊把公子尋抱回孩子媽身邊。再回過頭去望時,那條蛇卻蹤影全無。

多年以後,公子龍才找到一個最貼切的詞來形容那種眼神:恐怖。

關於公子尋出生時的神奇情形,總共有好幾個版本,這些傳說都神乎其神,一個比一個玄,上麵這個應該是我聽過的最靠譜的。

這個版本出自公子龍本人口中,公子龍說這麼一大通,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讓我們相信他兒子公子尋絕不是個尋常的角兒。之所以要我們相信他兒子不簡單,理由也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希望我們能帶上他兒子一起去下地。

下地是行話,說白了就是盜墓。我所在的村子地處粵北湘南交界的地方,山旮旯裏一山一水一分田,耕地麵積本來就少。加上村裏彩色電視機普及得相對較晚,創造後代充滿激情,導致地少人多的矛盾極其尖銳。

這種矛盾在公子龍家裏體現得尤為突出,公子龍的家庭結構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上有老,下有小。上頭有一爹一媽,合計兩個;下頭有兩男兩女,合計四個;再加上公子龍和他老婆,全家共八口人。八張嘴巴吃飯,兩雙手種田,那處境確實要命。更要命的是他家薄田三畝。靠著這麼三畝地,填飽肚子勉強還行,但要支持個孩子去上學,那可是拚了老命也不濟事。

公子龍家二兒子公子問正上初三,幺妹子公子柳正上初一,都是燒錢的青春年華。大兒子公子尋和大女兒公子花雖然已經初中畢業,完成義務教育之後就留在家裏給爹媽打個下手,但是家裏田地有限,也沒什麼活兒要他們倆幫忙的。

說點兒題外話,公子家這四個娃子名字取得真是巧奪天工,從大兒子公子尋到幺妹子公子柳都是單名,依次是“尋花問柳”。公子龍說當時他給娃子們取名字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這“尋花問柳”完全是巧合,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

公子龍本來打算讓“尋花”兄妹到廣州去打工的,因為聽說這兩年那地方鬧民工荒,緊缺工人。後來又聽說去外麵打工太累,而且活兒幹完了城裏人還拖著不給發工資,就又怕了。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後麵那說法有道理,要是廣州城裏錢那麼好掙,幹嗎還會缺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