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鬧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各家的阿娘就開始出來招呼他們進屋了。這樣大寒的天氣,小孩子受了寒就不妙了。和顏跟著和遜一起進了屋,四喜早已經端來了熱水讓他們擦臉洗手。王氏盯著他們把濕了的襖子給換了,又讓他們一人喝了碗薑湯才算完。
出去鬧騰了這麼一遭,和顏倒真覺得暖和了些,不過還是守著火塘不肯挪步。突然想起一事,“大兄,今天怎麼沒看到玄籍?”
王氏正納著鞋底,聽她問就答道:“玄籍他阿婆這些天身上不大好,他應該是留在屋裏照看了。這孩子,也真是不容易。你們兩個,看看人家,還敢不聽話!”說著拿眼睛把他們兄妹兩個掃了一圈。
和顏忙撒嬌道:“阿娘疼我們,我們都知道呢。”和遜也忙在一邊直點頭。
王氏滿意地看著他們兩個乖巧的樣子,把針線筐收拾了笑著起身道:“你們在屋裏暖和暖和,我去你們吳嬸嬸家坐坐。”
王氏剛走,和顏就把和遜往外拉,“我們去看看玄籍。”
玄籍姓許,就住在街尾,離和顏家約莫一裏地的距離。許玄籍今年九歲,他的阿耶阿娘都在前些年的戰亂中去了,隻留下他跟他阿婆兩個人相依為命,偏他阿婆又最容易生病,是以他們的生計極為艱難。
看著裂開了一條大縫的木門,和顏眉毛擰得死緊,上前輕輕扣了三聲,揚聲問道:“有人嗎?”
不多時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一個極為清秀的男孩兒跑過來開了門,見到他們兩個顯然十分開心,冷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來,“阿遜,小顏,你們怎麼來了?”
和遜撓撓頭笑道:“下雪了沒什麼事,過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快進來坐,我去給你們倒碗熱水,外麵冷吧?”許玄籍把他們迎進門,一邊就張羅著去給他們洗碗倒水。和顏看他嫻熟地忙這忙那,隻覺得十分心疼。她上一輩子就是這樣的,小小年紀就什麼都懂什麼都會了,其中的酸苦,隻有自己清楚。於是忙跟上去道:“我來幫你。阿婆沒事吧?”
“小顏小心,當心燙著。”許玄籍小心地拉住了跟過來的和顏,一邊把溫在鍋裏的熱水舀在碗裏,口中勉強笑道:“挺好的,就是夜間咳得厲害。”
“郎中怎麼說?”
“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光了,哪裏來的錢看郎中。”許玄籍一下子變得很沮喪,臉上的那點笑意也沒了,和顏愈發心疼了起來,琢磨著自己還存著五個錢,得想個辦法讓這個自尊又敏感的男孩兒收下才好,另外還得給許婆婆找個郎中,這樣拖著也不是個辦法。
許玄籍看著和顏若有所思的樣子,苦笑一聲,伸出細瘦的手摸著和顏的頭發,輕聲歎道:“你才這麼小,知道什麼呢。”
兄妹兩個跟許玄籍坐了半個時辰,又去陪著許婆婆說了會兒話,眼看著是吃飯的時辰了才離開了許家。
回家的路上,和顏顯得憂心忡忡,“大兄,我覺得許婆婆的病不好呢。”
和遜忙道:“臘月裏呢,不要胡說。”話雖這麼說,臉色也十分著急。
和顏自動忽略他的話,接著道:“我看還是要去請個郎中才行,生病了這樣拖著總不是辦法。”
和遜點頭道:“是啊,可是請郎中要錢,我就隻有三個錢,不知道夠不夠。”
“怕是不夠。”和顏愁著臉,突然眼睛一亮,“大兄,你去李秀才家借書去吧!”
“啊?”和遜明顯沒反應過來,“借什麼書?”
“他們家有一本《傷寒雜病論》,你去借回來,我們自己照著許婆婆的病情開方,然後上山挖藥,這樣就不要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