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找到了麼,小夥子?”
就在此時,酒店老板娘走進來,給格拉居斯公民帶來了他要的湯和酒。
她的到來對格拉居斯和愛國者都不是時候,他倆無疑還有許多話要說。
“女公民,”獄卒說道,“我從理查德老爹那裏得到一點點賞錢,所以今天我還要一份豬排小黃瓜和一瓶布洛涅葡萄酒;你差一個女仆到肉店去買,而你自己就到地窖裏替我去拿吧。”
女店主立馬吩咐下去,女仆從臨街的那道門出去了,而她本人則從地窖門走出去。
“好嘛,”愛國者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小夥子。”
“雖說聰明,但實不相瞞,盡管有您的美麗的諾言在先,我還不知道這件事的結局如何。您猜測會有什麼結果呢?”
“完全猜得到。”
“我們在用腦袋賭博。”
“別擔心我的腦袋。”
“先生,我得承認,我最為擔心的也不是您的腦袋。”
“是你的?”
“是的。”
“可如果出我這顆腦袋的雙倍價錢……”
“喔!先生,腦袋瓜可是一件十分值錢的東西喲。”
“不是你的。”
“什麼!不是我的?”
“至少現在不是。”
“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腦袋瓜不值一個銅子兒,譬如說,如果我是公安委員會的一個暗探,你明天就得上斷頭台。”
獄卒猝不及防,猛地回頭,引起狗向他吠叫。
他的臉蒼白得像個死人。
“別掉頭,也別害怕,”愛國者說道,“相反,靜靜地把湯喝完吧。我不是愛找碴兒的暗探,朋友。讓我進入附屬監獄,替代你的位置。把銅匙給我,明天,我就給你五萬金利弗爾。”
“是真的麼?”
“啊!我的腦袋在你身上,這可是一筆可觀的保證金啊。”
獄卒沉吟了數秒鍾。
“行啦,”愛國者從鏡子裏看著他說道,“行啦,別胡思亂想啦;如果你盡責而揭發我,共和國不會給你一個子兒;如果你不為我效力,你就失職了;在這世上作出犧性而得不到報酬是不公平的,因此我給你五萬利弗爾。”
“啊!我很明白,”獄卒說道,“我按您的要求去做可是一本萬利,可是我擔心後果……”
“後果!……你有什麼可害怕的?瞧,我總不會揭發你吧。”
“當然啦。”
“我上班後的第二天,你到附屬監獄來轉一圈;我給你二十五卷錢,每卷有兩千法郎;這二十五卷東西揣進兩個口袋就行了,我另外再給你一張出國的地圖;你走吧,無論走到哪兒,你就是稱不上富有的話,也可自立了。”
“好吧,這這麼說完了,先生,該怎樣就怎樣吧。我是個可憐蟲;我從不過問政治,法國沒有我照樣在前進,也不會因為我而一蹶不振;倘若您幹壞事,就沒好下場。”
“無論怎麼說,”愛國者道,“我不認為會做出能比現在更壞的事情來。”
“先生,您能允許我對國民公會的政策不加評議麼。”
“你既有哲學頭腦,又煩神不多,了不起啊。說說看吧,你什麼時候把我介紹給理查德老爹?”
“您願意就今晚。”
“當然願意;我以什麼身份?”
“我的表哥馬爾道什。”
“馬爾道什,行;這個名字不錯。幹哪行的?”
“做褲子的。”
“從做褲子到製皮革,都是用手。”
“您是製革商?”
“我可以是。”
“嗯。”
“何時引見?”
“再過半小時吧。”
“那麼九點整。”
“我什麼時候有錢?”
“明天。”
“這麼說您是個大富翁了?”
“馬馬虎虎。”
“一個貴族是嗎?”
“關你什麼事!”
“自已有錢,又肯冒著上斷頭台危險去花錢,說真的,隻有貴族才這麼傻!”
“怎麼辦哪!無套褲漢太聰明了,什麼也沒給別人留下。”
“噓!我的酒來了。”
“今晚在附屬監獄對麵見。”
“好。”
愛國者付了自己那份帳,走了出去。
從門口傳來了他那雷鳴般的吼叫聲:
“快,女公民!黃瓜豬排!我的表弟格拉居斯餓死了。”
“好樣的馬爾道什。”獄卒邊啜酒邊說道;酒店女主人剛剛為他斟了一杯名葡萄酒,並且溫情地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