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什麼時候。”
“他們把她從附屬監獄帶往斷頭台的那天。”
“為什麼要拖?為什麼不是今天夜裏,今天傍晚,或者現在?”
“因為這我辦不到。”
“啊!你瞧,你瞧,”迪鬆妻子大聲說道,“你瞧你辦不到,然而我,我能辦到。”
“能辦到什麼?”
“我能折磨女囚,你是這樣稱呼她的;我可以監視王後,如你所說,貴族胚!我白天黑夜,隨時隨地都進入監獄,我愛怎麼幹就怎麼幹。至於她要逃跑,我們走著瞧吧。啊,我們走著瞧,既然你不願意救我的女兒,那麼看她是否逃得出來了。以牙還牙,你情願麼?維多夫人以前是王後,我知道;受洛綺斯?迪鬆隻是一個窮人家的女孩,我也知道,可是在斷頭台上,人人都是平等的。”
“嗯,行了!”穿大氅的男人道,“你救他,我就救另一個。”
“發誓吧。”
“隨你的便。你有女兒麼?”
“沒有。”
“那麼,你想以什麼發誓呢?”迪鬆大娘頹喪地垂下兩隻胳膊說道。
“聽著,我以天主起誓。”
“嘿!”迪鬆老婆答道,“你知道他們打倒了舊的,還沒有建起新的。”
“我以我父親的亡靈向你起誓。”
“不要用亡靈來起誓,這樣會給死者帶來不安的……啊!我的天主,我的天主啊!再過三天也許我也會以我女兒的亡靈起誓了哩!我的女兒!我那可憐的愛洛綺斯啊!”迪鬆大娘大喊大叫道,她的聲音太大,好幾麵窗戶都打開了。
另一個男人看見幾家窗戶打開了,仿佛從牆上冒出來似的,走向第一個男人。
“對這個女毫無辦法可想,”第一個向第二個人說道,“她瘋了。”
“不會的,她是母親。”第二個人說道。
他把他的夥伴帶走了。
迪鬆妻子看他倆走遠了,似乎清醒過來。
“你們到哪兒去?”她大聲說道,“你們去救愛洛綺斯麼?那麼請等等我,我與你們一起去。等等我,請等等我嘛。”
說完,可憐的母親嚎叫著追趕他們而去;可是走到第一條街的拐角,她看不見他們了。她不知道往哪兒走,一時不知所措,茫然四顧;她發覺自己形單影隻地呆在黑夜與寂靜這雙重死亡的象征之中,慘叫一聲,倒在石地上失去了知覺。
十點鍾敲響了。
這時,在寺院監獄的鍾樓上也響起同樣的鍾聲,王後坐在我們熟悉的那間內室裏,靠近一盞冒煙的燈旁邊,夾在她的小姑和女兒中間;公主仿佛在擁抱王後,從而遮著她以擋住市政府人員的視線,於是王後把那張紙條重看一遍:字是寫在市麵上能找到的最薄的一張紙上,字跡之纖細,使得哭壞了的眼睛很難分辨得出來。
紙條上這樣寫著:
明天是星期二,請下樓到花園裏來;既然上麵有令,隻要您提出來,就應給予您這個照顧,所以您的請求會順利地得到批準的。您轉三四圈後,假裝累了,走近飯鋪,請普品姆大媽讓你在她家坐一會兒。過不多久,您假裝身體不適,昏了過去。這時,她會關上所有的門,去叫人給您救護。於是您就和伊麗莎白夫人和公主單獨在一起了。這時,地窖蓋子即刻就會打開,您與您的小姑和女兒趕緊鑽進洞去,從此,你們三位就得救了。
“天哪!”公主說道,“我們不幸多舛的命運就這樣結束了?”
“要不這張紙條是一個編局?”伊麗莎白夫人又接著說道。
“不,不會的,”王後說道,“這些字跡都是出自同一個神秘然而又是無畏忠誠的朋友之手。”
“是騎士寫的?”公主問道。
“是他本人。”王後答道。
伊麗莎白夫人合起雙手。
“讓我們每個人再輕聲念一遍紙條吧,”王後接著說道,“這樣,倘若我們之中的一個忘記什麼,另一個還會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