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熱納維也芙吃了一驚,說道。
“是的,您。請您告訴他,是您拆開了信,您希望能得到解釋;他會來的,您再探探他的口氣,這樣您很方便就能猜出究竟是為什麼事情。”
“啊!不,決不。”熱納維也芙大聲說道,“我不能照您的話去做,我不能。”
“親愛的熱納維也芙,這件事與我們的關係太大了,您又怎能為了區區的自尊心而畏縮不前呢?”
“我已經向您說了對莫裏斯的看法,先生,”熱納維也芙說道,“他正直,具有騎士精神,但他任性,我除了忍受我丈夫的役使而外,不願受其他人役使了。”
這個回答說得如此鎮定,如此堅決,迪克斯梅終於明白了,至少此刻如一再堅持,是徒勞無功的;他不再說什麼,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看看熱納維也芙,把手放在沁出汗珠的額頭上,走出去了。
莫朗惴惴不安地等著他。迪克斯梅一字不漏地把剛才的一幕敘述給他聽。
“好吧,”莫朗答道,“就到這兒為止吧,別再想了。倘若要讓您的夫人於心不安,倘若要刺痛熱納維也芙的自尊心,我寧可不幹……”
迪克斯梅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您瘋啦,先生,”他逼視著他說道:“要不您剛才的話隻是說說而已。”
“什麼,迪克斯梅,瞧您說的!……”
“我認為,騎士,您不比我更有權憑感情用事。您,我,熱納維也芙都不屬於我們自己的,莫朗。我們的使命是捍衛一個原則,而原則是建立在為它犧牲的一切之上的。”
莫朗悚然了,他沉默不語,隱入痛若的沉思之中。
他們就這樣在花園裏轉了幾圈,未再說一句話。
後來,迪克斯梅離開了莫朗。
“我要去發布幾條命令,”他非常沉著地說道,“我走了,莫朗先生。”
莫朗把手伸向迪克斯梅,看著他走遠。
“可憐的迪克斯梅,”他說道,“我真擔心,在這件事情裏,風險最大的是他。”
迪克斯梅果真回到了工場,重讀了一遍報紙,吩咐把麵包和燃料分送給區裏的窮人,回到家之後他脫下了工作服,換上出門的禮服。
一小時之後,莫裏斯正在辦公室裏埋頭讀他的演說稿,他的公務員匆匆趕來,傾下身子,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林代公民,有人說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對您說,正在家裏恭候。”
莫裏斯回家了,進門時,他看見迪克斯梅已安坐在那裏翻閱報紙,不勝驚訝。在回家路上,他曾詢問仆人是誰,仆人根本不認識製革場場主,沒能給他半點兒提示。
莫裏斯看見迪克斯梅,站定在門口,不由得臉漲得通紅。
迪克斯梅起身,微笑著把手伸給他。
“什麼蒼蠅把您紮著了,讓您給我寫了這麼一封信?”他對年輕人說道,“說實在的,這真使我感到十分意外,親愛的莫裏斯。我是個溫和的虛偽的愛國者,您是這樣寫的麼?算了吧,您不可能麵對麵再對我複述一遍的;還不如說,您在向我尋釁吵架哩。”
“您說什麼我都承認,親愛的迪克斯梅,因為您的所作所為在我看來禮貌周全,然而我主意已定,且不可更改……”
“怎麼回事?”迪克斯梅問道,“從您親口說的看來,您沒什麼可譴責我們的,而您卻要離開我們?”
“親愛的迪克斯梅,請您相信,我這樣做,讓我放棄像您這樣一位朋友,實在出於無奈啊。”
“嗯,”迪克斯梅勉強笑著說道,“不管怎麼說,真正的原因不是您信上所寫的羅。那麼您寫的所謂理由隻是一個借口。”
莫裏斯沉吟片刻。
“聽著,迪克斯梅,”他說道,“這個年頭,某人的一封信中對您有所懷疑是可能而且應該使您煩惱的,這我理解;但像您這麼一個正人君子,可不會因此而坐立不安的。是的,迪克斯梅,我所說的理由隻是一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