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死的時候,臉上都還帶著不解,驚愕,恐懼。
鐮刀刺在他額頭上,發出頭骨破裂開的聲音。
多麼讓人恐怖的聲音,他的表情也同樣恐怖。
這樣的死法實在太慘烈,不過,對鬼無蹤來說,這卻是他最喜歡的一種讓人死的方法。這個方法,在他剛才來的時候,就對劉瀟使用過一次,現在劉瀟也對他用了一次,而且一次奏效。
鐮刀掉在地上的時候,劉瀟的確也如他所料的,蹲在了地上。劉瀟當然不是木頭,撿起鐮刀在手,在鬼無蹤不能控製腳步的情況下,揮出了鐮刀……
惡人總是會因為自己做下的惡行而得到懲戒的,而懲戒他們的最好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施予其人之身。
能死在自己最喜歡的一種死法上,鬼無蹤應該怎麼也想不到的。從他臨死時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楓林吹起了一陣風,轉眼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卻又刮落了樹上的楓葉,讓它們一片片的落了下來。
鬼無蹤的屍體滿滿被楓葉覆蓋。血液流了一地,卻沾染不了楓葉,因為就算沾上了,楓葉也是紅的。
劉瀟已經去得遠了,往城裏的路,還是他坐馬車時經過的路。
殺了鬼無蹤,他的心情並不好,反而更加覺得說不出的煩躁。
鬼無蹤是被人指使的,拿錢殺人,這本是鬼無蹤一貫的作風。
指使他來殺劉瀟的,最大的可能,也就隻有林清風。
想不到林清風這種名正清風的大人物,也會跟江湖上的殺手有來往。這雖然有些意外,卻是劉瀟覺得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真是林清風派的殺手,那劉瀟一早被送出城的時候,應該早就已經被他知道。
顧念父女之情,不願當麵將劉瀟捕獲,顯然林清風對這個大女兒是十分愛惜。
劉瀟不禁冷笑,又暗暗歎息。他決定不再往下想。
回到城裏,已經是深夜。
白天馬車送他出城,就花了半天時間,那他走回來的路,當然比馬車要花更久。劉瀟現在肚子空空的。
他來到昨天阿布請他吃麵的地方。賣麵的老人不管晝夜,都會點著昏燈賣他的麵。
劉瀟看得出來。老人的臉上早已因歲月爬滿了皺紋。這種人賣麵不是因為真的想賺錢,而多半是因為不願獨自消受這漫漫長夜,飽受煎熬。
或許老人的過去,也曾風光過的,賣麵不過是為了消遣。所以對待來吃麵的人,通常都是來者不拒,但態度也不見得好。
老人一見到劉瀟,眼睛裏忽然就有了光采,不知道是不是被昏燈所照的緣故。
但他已先開口道:“你是昨天跟阿布一起來吃麵的人?”想不到他的記性不錯。劉瀟怔了怔,道:“是的。”老人道:“你叫劉瀟是不是?”
劉瀟又怔了怔:“沒錯。”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接著道:“阿布今天跟我說起過你,所以我才認得你。”
劉瀟笑了笑,道:“他跟你怎麼說?”老人眼裏閃著捉摸不定的光芒,一臉似笑非笑地道:“他說你是一個好人。”
劉瀟隻有苦笑了。才認識一天,阿布就跟別人說他是好人,阿布看來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
本來就是的。劉瀟這麼認為。
他道:“你這裏有沒有酒?”老人笑道:“別人都以為我隻賣麵,其實酒我也賣的。”
像這種地街小攤,當然不會是什麼名貴的酒。
酒是最烈的燒刀子酒。
通常最烈的酒,也最容易喝醉人。劉瀟倒在碗裏,一下子就喝了三大碗。
老人看著他,似乎也很慷慨,道:“阿布既然都說你是好人,那這頓酒算我請你。”劉瀟笑道:“你要是這麼說,隻怕你這店裏的酒就遭殃了。”
老人道:“你的酒量很好?”劉瀟道:“倒不是很好。”老人笑道:“通常說自己酒量好的人,未必真的好,說自己酒量不好的,也未必就差到哪去。”
劉瀟眼睛也似乎有了光芒,笑道:“看來老板還是個懂喝酒的人。”老人笑了笑,道:“酒你盡管喝無妨,喝醉了在我這裏睡一覺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