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抹開懷的笑容,定妃忽略了玫嬪難看的臉色,柔聲勸解著她。
心中充斥著難以言表的憤慨無法宣泄,玫嬪站起身,緩緩的走到定妃麵前俯身一拜,朗聲說道:“嬪妾謝過定妃娘娘,這張秘方既是定妃娘娘所獻,他日佟佳皇貴妃娘娘若是病愈,定妃娘娘功德無量呢。”
言下之意,若是佟佳皇貴妃有個好歹,這筆賬也會算在定妃頭上。
聽了玫嬪的話,定妃卻像是渾然不覺似的,滿臉柔和的看著玫嬪,輕聲說道:“玫嬪客氣了,本宮和佟佳皇貴妃,在這後gong裏,也算是老人兒了,這麼多年的姐妹情分,如今瞧著她這樣,本宮豈能坐視不理?能幫,當然要幫上一把的。再說了,即使不為了她,也要為了三阿哥和六阿哥不是?本宮是六阿哥嫡親的額娘,又是三阿哥的母妃,而三阿哥和六阿哥,身上流的可是一樣的血呢。玫嬪,你說呢?”
定妃說出來的話,大家都懂了,可她未說出來的話,玫嬪也懂了。
大阿哥的死,終究與佟佳皇貴妃有關,如今,便是索命的時刻了,可定妃卻不要她的命,隻要她半死不活的留著那口氣過每一日,即便是肝腸寸斷痛徹心扉,她也有口難言。
這樣活著,豈不是比死了更慘?
一時間,直立在定妃麵前的玫嬪,身形搖搖欲墜。
從坤寧宮出來,定妃、寧妃、陳妃等人簇擁著若凝,低聲淺笑著朝承乾宮走去,而幾個位份低的貴人常在,則討好的跟在眼下得寵的麗妃身後,朝延禧宮走去,一時間,坤寧宮門前,隻剩下了一臉惴惴不安的端妃,和失魂落魄的玫嬪。
承乾宮。
正殿內,看著仍舊開懷的笑著的定妃,寧妃和陳妃,卻是一臉淡淡的哀傷,便連坐在主座上的若凝,臉上也帶起了一抹難過。
“定妃姐姐,別笑了,你這樣,我們看著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兒……”
看了一眼若凝,陳妃看著定妃柔聲說道。
陳妃的話音落畢,定妃的臉色,就那麼僵住了,不一會兒,雨點一般的淚珠,便劈裏啪啦的掉落了出來。
拿手中的帕子捂住嘴,定妃嗚咽著哭了起來。
一旁,若凝也跟著變了臉色,慌亂的站起身,朝內殿去了。
當過額娘的人,心裏,都是極柔軟的,想著那早已遠去的可愛容顏,想著他悲慘的遭遇,此刻,殿內的幾個人,心裏都說不出的苦澀。
不知過了多久,晚晴和嵐煙喚了秋如和暮雪端了熱水進去,又請了定妃進了內殿,給她二人淨了麵勻了妝,才又重新坐回正殿。
“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定妃姐姐,過去的傷心事兒,就都放在心裏吧,有六阿哥在,他定然會像大阿哥一樣的。”
看著定妃,陳妃勸解的說道。
點了點頭,看著低聲咳著的若凝,定妃滿臉感激的說道:“多虧了皇貴妃娘娘,要不是您,妾身哪有福氣享受今日的這些。”
喝了口茶,壓下嗓子裏的不適,若凝輕聲說道:“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尋仇,如今,這日子眼看著便能消停了,咱們也該高興,不是嘛?”
說罷,若凝喚了晚晴進來,吩咐她讓小廚房置辦了一桌酒席,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吃喝起來。
晚間,福臨下了晚朝回來的時候,若凝已麵帶醉意的早早歇下了。
讓晚晴伺候著梳洗完,更好了寢衣,福臨躺回暖炕上的時候,若凝已醒了。
看著她潮紅的臉頰,鼻間,隱約還有她呼吸時口中吐出的芬芳酒氣,福臨暗自好笑的看著那雙晶瑩明亮的眼眸,低聲說道:“如今,可大快人心了?難得見你這般肆意妄為的喝醉呢,等到明兒醒了頭疼,可別又埋怨晚晴她們沒勸著你。”
沒接福臨的話,若凝伸出手拉過他的左臂,緊緊的抱住,悶在臉上傻嗬嗬的笑起來。
過了半晌,若凝側過臉看著福臨,朗聲問道:“大覺禪師,這些日子來了嘛?”
猶疑的看著懷中的若凝,福臨點了點頭,輕聲回道:“前日裏還來了,怎麼了?”
搖了搖頭,嘟囔著說了句“沒什麼”,若凝的神情,卻是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仰起頭看了一眼福臨,若凝像是自語一般的低聲說道:“下回等他來了,我要問問他,一口氣不來,往何處安生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