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父母的意思,是盡快搬家,他們並不怕對門怎麼樣,隻是想盡快給胖叔家把房子倒出來。
一家三口在石家吃過晚飯後,上樓開始收拾東西,韓母計算著哪些東西需要買,哪些東西可以留下,韓墨不同意:“大胖家買這個房子還得借錢,咱們隻拿新買的東西和隨身用品就行了,其他的都不帶走,哦,我鋼琴搬走,還有我和我爸的書也帶上,您那些舊衣服都別拿了,反正也沒幾件,平時都穿製服,內衣什麼的年前買新的。”
韓母恰好請了三天假,今天是第一天,其餘兩天可以慢慢收拾,聽了韓墨的話,覺得有道理,搬到新家住後,周圍都是省站的領導,肯定要連帶著把自家生活檔次提上去,最起碼也得和妹妹家拉齊,看著打包書籍的兒子,微笑著坐在他的單人床上直了直腰,韓墨趕緊狗腿的過來給老佛爺做按摩,韓父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去燕京看耳鳴,三口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著。
門被敲響了,韓墨下意識看寫字台上的鬧鍾:八點五十四分。
老樓是沒有防盜門的,韓墨家和大院裏其他住戶家差不多,都是把入戶木門拆下後包一層鐵皮,留出鎖孔再安裝回去,沒有貓眼,韓父當初求人包門的時候,留下了兩個鎖孔,一上一下,就是說他家門上有兩把鎖,最上麵的一把,是韓父去省城買回來的,一種最新款帶劃鏈的門鎖,連接後門就可以打開十厘米左右的縫隙,看清楚外麵來人是誰,無法全部打開,起了貓眼的作用。
這麼晚會是誰?韓墨把劃鏈連上,打開門看了一下,走廊裏黑漆漆的,臥室裏的燈光,照射在寧女婿的臉上,他麵露哀求的看著韓墨,小聲的說:“能和你父母談談嗎?”
韓墨想起安晨西的話,低聲說:“你等一下。”
關上門後,從背包裏找出一隻非常小巧的電/擊/槍,打開電源檢查一下沒有問題,拇指放在開關上,輕輕按下去,頂端兩隻牙簽粗細的電極綻放出藍色的火花,放倒三五個大胖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這東西是安晨西在他受傷出院後,特意找人給他弄出來的----女式款,還有配套的持/槍/證,韓墨到不在乎男士女士的,他隻看到拿在手裏後,安晨西都退避三舍,就滿意的收下了。
再次打開進戶門,給一直沒說話的媽媽遞了個“放心”的眼神,看著門外憔悴的寧女婿,讓他進來。
韓母不放心的站在門旁,被兒子推進臥室去關上門,小客廳就剩下韓墨和這位倒黴的周家女婿兩人,他清了清喉嚨:“你來有事情麼?”
那人聲音嘶啞的說:“我想和你父母談。”
韓墨無所謂的說:“沒那個必要,有話和我說,不說請回。”
他手上一直拿著電/擊/槍,寧女婿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做什麼用的,每年過年的時候,保衛幹事都會把青壯年工人集中起來巡夜,主要是為了防火防盜,他曾經在保衛科辦公室裏看到過兩把這樣的裝備,隻是比這個大很多,造型也是手/槍款式的,又傻又大又重,佩戴時需要特種持槍證,有年輕人好奇的想試試,□□/事罵的狗血淋頭,狼狽逃竄。
寧女婿苦澀的笑了一下:“好吧,我就和你說,能不能給我兩天時間,先別往院子裏扔東西了,窗子也被打碎了好幾塊,炕上全是碎玻璃,佳佳和佳佳媽都怕的不行,我明天就把老太婆送走還不行麼?”
韓墨明白怎麼回事,小舅舅那邊拖欠尾款了,他忽然笑了起來:“你來就是和我說這些?有用麼?”
寧女婿張口結舌,有苦說不出。
韓墨接著問他:“我不認識那些人啊,真的幫不上忙。”
寧女婿也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抓緊時間倒苦水:“……我就是一個女婿,也說不上什麼話,他家人都是剛愎自用,今天你也看到了,最後全家合起來對付我一個人……”
韓墨還是那句話:“和我有什麼關係麼?”
心裏腹誹,當初你把老兩口接過去住的時候,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吧,但凡你能勸上幾句,周大爺也不會這麼徹底的放棄管教兒子。
寧女婿有點崩潰,搓著手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來之前什麼都想好了,哪怕給韓家人跪下,也要把自己摘出去,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韓墨根本不承認,他一肚子的話都堵在胸口,憋得眼睛都紅了。
韓墨抬了抬手。
寧女婿頓時長出了一口氣,頹喪的低下了頭:“那就先這樣吧,對不起,打擾了。”站起來準備回家,他要好好想想這事怎麼解決,小舅子油鹽不進,老丈人耳充不聞,以前怎麼沒發現周家人這麼惡心呢?
韓墨輕輕的說了一句:“我家明天就搬,寧大哥,我覺得你一向都很聰明。”
寧女婿看著他,韓墨還在微笑,那笑容純淨而明亮。
第二天一早,韓墨開始指揮全家行動,讓爸爸去找院長,求車隊出一輛卡車,這個問題不大,勘察院拉設備的141足足有七八輛,就是髒了點,到處都是機油,再讓媽媽把行李捆紮起來,衣服和書籍昨天已經包好了,還差一些床上用品。
他又去樓下石家敲門,告訴胖叔今天就搬,托他找幾個工友,別的不說,鋼琴沒有八個人抬不下來,胖叔爽快的答應了,胖嬸帶著二胖和小胖上樓,幫著韓母收拾東西。
最後他特意繞開小舅舅,開車去遊戲廳見小貓。
小貓還在牆角的行軍床上躺著,手裏依舊拿著那把小匕首,見到韓墨後蹭的坐了起來,像豹子發現了獵物一般,全身的弦都繃緊了。
各種叫喊聲和起哄聲都漸漸靜了下去,所有人都如參觀外星人一般注視著韓墨:天藍色的羽絨服,剪裁合體的修身皮褲,褲腳塞進高幫小羊皮靴裏麵,手裏拿著一副墨鏡,半長的碎發擋住了左麵的臉頰,可還能看出他白皙的皮膚精致的麵容。
韓墨看著烏煙瘴氣的遊戲室,各種味道讓他幾欲作嘔,皺了皺鼻子,四下張望著,看到了角落裏的小貓,他聽過小舅舅描述這人的相貌,輕輕的點了點頭,轉身出來,片刻後,小貓跟著出來,看到門口停著的越野車,遲疑了一下,坐上了副駕駛。
韓墨的微笑著看他,輕聲的問道:“小貓?”
“韓墨?”
韓墨點頭,從背包中掏出一遝錢,抽出一部分遞過去:“和我小舅舅給你的不是一回事,別讓他知道。”
小貓根本沒查數目,也沒問原因:“剩下的什麼時候給?”
“最晚初三我要見到結果,初四付款,不會超過初五,我來找你。”
小貓笑著說:“你不怕我黑你一筆?”
韓墨比他笑的還開心,像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玩的笑話一樣,淡粉色的唇瓣中冷冷的吐出幾個字:“那是你活夠了。”
小貓還來不及合上嘴,驚愕的看著韓墨,韓墨還在微笑,那笑容卻讓人有點不寒而栗:“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軟,對著熟人下不去手,所以一再迂回,可是,我和你很熟麼?”
戴上墨鏡補充到:“好好做事,虧待不了你。”
小貓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韓墨又笑了一下:“下去吧。”
一腳油門,汽車飛快的駛了出去。
回到家屬院,胖叔和幾位同事正在往下搬鋼琴,樓道堵得水泄不通,外麵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見了韓墨的車,都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起來,韓墨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卻不經意間想起一句詞,盡管有點不倫不類,可用來形容此時的感覺卻還挺合適的: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