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象賊一樣左顧右盼一番,生怕遇見熟人。感覺似乎並無敵情,我於是趕緊推開門閃進一個房間,關好門。我不謹慎不行,換誰都一樣,因為那門上的牌子極其戳眼,上寫著三字——性病科。我曾經在男女凹凸那些事上出過問題,我知道名聲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中年醫生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哦舒小姐,這麼早就來了?來,先坐下先坐下。我靠!為了來這裏,我在臉上抹了兩毫米厚的粉,眼影畫得有兩個眼睛大,刻意把自己打扮成某種家禽,可她見我第二次居然一眼就能認出我,相當失敗。讓我坐下?那椅子我怎麼敢坐?不知道有多少淋病梅毒患者的屁股象兩片巨大的嘴唇一樣舔過它。尤其現在還是春天,人都精神煥發了,何況是雪藏了一個冬季的病毒呢。再想想來看這病的,多半是特殊行業從業者,這季節她們早就換上盛夏的服裝了,那兩片濕漉漉的嘴唇,不簡直就是個性病病毒培養基嗎?見我發愣,醫生說舒小姐你別急,檢查報告還沒出來,每天上午九點會準時送來,現在還有五分鍾,你要麼坐這等會,要麼先出去轉轉,讓別的病人先看。我好不容易進來了,我哪能出去啊?我說不用了,我不出去,正減肥呢,站會就好。嘴上故作輕鬆狀,心卻跳上了高速公路。
我是因為下身一直濕漉漉的,有點癢,反複掛婦科不見效果才硬著頭皮來這的。來了之後我讓醫生為我詳細介紹一下各種性病,醫生起初不肯,我估計是怕給我造成心理壓力,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幾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不由分說地拋了過去,她就投降了。她詳盡的表述令我時而瞠目結舌,時而一身雞皮疙瘩。她說淋病和梅毒還好,治起來跟感冒沒什麼區別,要是皰疹和尖銳濕疣就麻煩了。聽她那意思,要是得了後兩種病,我下半輩子就得看電線杆子上的小廣告殘喘餘生了。他說最要命的艾滋病。我說你還是別說了,那玩意我清楚。今天各項檢查結果就出來了,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找到段斌,二話不說先衝他襠部來個佛山無影腳,定讓他“雞飛”且“蛋打”!我正惴惴不安地想著,忽然有人敲門進來,手裏拿著一疊單子。我的心跳的有點控製不住了,我眼看著醫生一張一張翻看著單子,臉上先是晴空萬裏,漸漸晴轉多雲,忽然多雲轉陰,然後抽出一張單子放在我麵前,指了指其中一欄,我飛快的掃了一眼:陽性!完了,中標了!再看檢查項目:HIV!天哪,這個臭名昭著的英文名我認識,這就是我剛剛號稱很清楚的那玩意。
我的人生完了,曾經夢想著將來有一天自己梳著兩條馬尾小辮穿著花布連衣裙象初中生一樣跟子彤手拉手跑在馬爾代夫的海灘上,哪怕腳下到處是海鷗屎;在樹林裏生澀地接吻,哪怕門牙碰門牙;在海草亭下膽戰心驚地偷吃禁果,哪怕螺絲找不準螺母……如今,一切全完了。我剛準備一屁股拍到身後病毒泛濫的椅子上,忽然醫生說你看看,這就是那天你前麵的那個人,唉……然後搖頭歎氣。聽到這,我別的沒想,先看了一下名字,確實不是“舒童”,我又把單子反正麵仔細看了一下,哪都沒有舒童倆字,姓名欄裏寫著“王茹茹”,這名字看起來跟我八竿子打不著。我鬆了口氣,剛準備衝上去抽她一個耳光,表示對她謊報軍情的懲罰,忽然她把另一張單子遞到我麵前,我一看名字是我的,再一看後麵一欄,一排下來全是陰性。我鬆了口氣,趕緊轉身出了門,邊出門邊甩了句“謝謝”。門口三個男孩陪著一個挺嫩的女孩,我急急忙忙掃了一眼,心想這年頭的女孩子真猛,看個性病都能叫這麼多人陪著,看來這年頭真有看性病不怕陪的。我走了沒幾步,聽見醫生在喊王茹茹來了嗎?我一下警覺了,轉身一看,女孩應了一聲推門進去了。又走了幾步,聽見身後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晚上吃完飯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事情,心情輕鬆了許多,我可是背著這心理包袱忐忑不安地過了大半個月呢。我心理素質一向不好,子彤常有疑問,我心理如此脆弱,為什麼還能在那麼大的上市公司混得遊刃有餘。我有我的法寶,他明知故問。我用指尖在子彤的肚臍眼周圍一圈一圈地畫圈,邊畫邊說,官人,小娘最近老做惡夢夢見有蛇往我身體裏鑽,咋回事呢?子彤說你內火太旺了,要泄火,說著就開始陰森森地奸笑。我說關窗關窗啊,他卻不由分說地把我按倒在了身底下,施展開了他的“老漢推車”大法。子彤靜下來,我來不及等他收拾幹淨,就直接衝到窗邊,拉開窗簾,可是,窗外依然什麼都沒有。不知道有多久了,每次跟他雲雨,我都感覺到窗外有人在偷窺。子彤說我神經質,在他看來,窗戶外邊從來就不會有人在偷窺我們,因為我們的房子位於18樓,除了蜘蛛俠,別人有這賊心也沒這賊能耐。可是我一直認為,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他甚至還質問我是不是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心理有陰影。我笑笑說,要想小娘我做虧心事,除非鬼上身。他淫笑著捏我屁股,我看你就是個魔鬼,前凸後翹、吸人精血的魔鬼。我後來一直後悔說過這句話,我當然做了虧心事。所以,真的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