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潔兒果然臉色變得更黑,對於將劍看作生命又驕傲的人來說,侮辱他的劍法幾乎等同於侮辱他的人格,雖然這樣的人很少,這樣的女人更少,可顯然蔣潔兒就是這樣一個人。所以,她動手了。
蔣潔兒的劍法如同她這個人的話一樣,簡單精要,招招都是簡單的招式,簡單卻最易殺人,人們都在考慮如何殺人,可殺人卻是這世界上最簡單的一件事,不花哨,不迂回,直接取人性命。
蔣潔兒顯然很明白這個道理。
月嫵依舊以手作爪,豆蔻染成的指甲泛著血的顏色,她的眼神裏泛著興奮的光彩,那是一種嗜血的光。
兩人立刻交起手來,蔣潔兒快,月嫵也快,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紅色和白色似乎已經融合,幾乎分不清到底誰是誰。蔣潔兒的劍尖輕顫,直取咽喉之處,月嫵雖無武器,卻也招式淩厲,絲毫看不出有落於下風的趨勢,片刻,一陣風吹來,馬車上的簾子微微掀開後又垂落下去。兩個交織在一起的人影立即分開,月嫵撫了撫心口,嘴角流下鮮紅的血絲,蔣潔兒握住劍的手在顫抖,終於忍不住張開嘴吐出一口血來。
“你們兩個是想要窩裏鬥,好讓其他人漁翁得利嗎?”馬車裏傳來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十分有壓迫力,讓月嫵和蔣潔兒頓時低下頭來,齊聲道:“不敢。”
有些人仿佛天生有這個魔力,當他對你和顏悅色的時候,你會感覺到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不過如此,當他發怒的時候,你會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了。
他的聲音又緩了下來,像是在撫慰。
“這次我就不追究了,如果還有下次,你們兩個都去刑堂受罰吧。”
“是。”月嫵和蔣潔兒齊聲應道。
笛喻兩天後已經到了永城,永城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一個月前發生的那場滅門慘案對於這個這個小鎮一點影響也沒有。
永城是個不大也不小的城市。趙家也不是本地人,趙老爺子金盆洗手以後才舉家搬遷到這個山清水秀的城市,本是想要好好的安享晚年,誰知竟會落到這樣一個地步。
趙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使得一手好刀法,名喚威虎刀法,在一家名叫鎮遠的鏢局裏走鏢,當時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刀客,好不容易掙下了一份家業,奈何兒子在武學上不成器,不願繼承父親的事業,反而偏愛從商,趙老爺子又因為一次劫鏢而傷了身子,於是幹脆就金盆洗手,來到永城做一個商人。
笛喻坐在燕語樓的一個精致房間裏一邊喝著酒,一邊想著在腦海裏僅存的些許關於永城趙家的一些消息,趙家雖說也算一個刀客,可武林裏類似於這樣的刀客不知有多少,更何況他早已隱退多年,關於他的事情更是少得可憐。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綠裙子的女子,手裏托著幾個小菜及一個酒壺。她一進門,便福了一福,露出笑容道:“這位公子,奴家名喚明兒。”
笛喻轉過頭去看她,她隻是半垂著頭,露出雪白的脖頸和耳下微微蕩漾著的銀耳墜兒。
“你們這裏可有一個叫玉茯的姑娘?”笛喻隻慢條斯理地問道。
明兒愣了一下,結結巴巴地道:“公子不是來找我的嗎?怎麼,怎麼問起別人來了?”
笛喻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然後道:“難道你這燕語樓不容許主顧臨時換人的嗎?”
“不,不是。”被笛喻的目光掃了一眼,明兒隻害怕的渾身發抖,就連聲音也帶著顫音,“我們,我們這裏沒有叫玉茯的姑娘,隻,隻有一個叫茯苓的。”
“真的?可是我為什麼聽說鄭家的公子曾經在玉茯姑娘這裏待了整整一個月呢?難道是你們燕語樓謀財害命將人家害了?”說到後麵語氣愈發嚴厲,明兒隻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抓住托盤,酒壺裏的酒卻一個勁地晃蕩。
“奴家,奴家真的不知道。”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倒是疑惑了。”笛喻手裏執著酒杯,酒杯裏琥珀色的酒漾著一片,“你媽媽之前還說你是個明白人,樓裏上上下下你都知道的十分清楚,如今看來你這個伶俐人遇到玉茯倒是不伶俐了。”
明兒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將酒菜放下,就向笛喻懷中倚來,雙手哆哆嗦嗦的去解笛喻的衣服,道:“公子難道是看不上明兒,明兒雖也是這燕語樓裏的人,可身子清清白白的,公子請讓明兒來伺候你吧。”
笛喻一把抓住明兒的手,將她扔到一邊,冷笑道:“不用這般裝模作樣的,把你媽媽叫來。”
明兒隻坐在地上,半掩著衣襟,一頭烏鴉鴉的頭發散落了一半,倒顯得楚楚可憐,她咬著唇看了無動於衷的笛喻一眼,終於還是站起來,掩著衣服,連發髻都不管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