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夜子時,大片雲遮住了月光,整個梧夷被籠罩在靜謐的黑暗中,安靜而溫暖。
靜得仿佛一根針落下也能聽見的梧夷城中西北方向卻突然傳來了“砰砰砰”急速而激烈的敲門聲,幾家附近院子裏的狗卻是被驚醒了,“汪汪”地吼了起來,交雜在一起,紛亂而熱烈。連續的敲門聲中斷了一下,然後又以相同的頻率響了起來,仍舊顯得十分急切。
等待了許久,房間裏的燈終於亮了起來,一個蒼老的身影映照在窗紗上,佝僂著,然後出現在院裏,提門閂的聲音,然後門“吱呀”一聲地開了,老者咳了兩聲,將手中的燈籠略微地往上提了提,映照出一個年青人焦急的麵龐,眉頭緊鎖,整個臉繃得緊緊的,見著有人出來了,慌忙抓住他的手道:“大夫,我們家有急診,您就趕快隨我去一趟吧,診金不用擔心,我家主人說了,隻要能治好,什麼要求我們都能答應。”說著就要將老者拉走。
老大夫連忙拉住他,道:“這位小哥,救人本是大夫天職,但小老兒的身骨實在是不好,再者下午出診的時候也耗盡了心力,現在出診恐怕也無法救人,小老兒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不如這樣吧,城東的王大夫醫術甚精妙,小哥去尋他吧。”
青年苦著一張臉道:“大夫不知,整個梧夷城中的大夫我們都尋遍了,其他大夫自認醫術不夠,都看不出病症何在,您說的王大夫,我們也去尋過,隻是王大夫城外出診去了,至今仍未回來,聽聞梧夷城裏大夫您的醫術最高,妙手回春。您就發發善心,隨我去一趟,否則我家主人非要責罰我不成。”
老大夫又捂住嘴咳了兩聲,才慢悠悠地道:“那好吧,我先去看一看,不過待我進屋去拿藥箱。”說著慢悠悠地進去了。青年雖然很急切,但也知道不同大夫由於其獨特的治療方法藥箱中備著的東西也不同,旁人也著急也是於事無補。
好不容易等到老大夫提著藥箱出來了,青年上前一步,拿過藥箱,左手挽住大夫的腰,道:“對不住了。”一句未完,兩人聯袂而起,極快地掠過街道,揚起的衣角不斷拍打著,兩人一步不停地向著城東的一個小院子奔去。
等到耳邊呼呼的風聲終於停下,老大夫趔趄了一步站穩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開口埋怨道:“這位小哥要這樣做好歹也和小老兒提前說一聲啊,這可嚇死小老兒了。”
旁邊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卻突然出現,清澈而飛揚:“大夫卻是說謊話了,看大夫顯然神色不變,想必對於我們是武林中人並不驚訝。大夫不用擔心我們請大夫前來隻為看病,不會為難大夫。病人就在屋內,請大夫移步,目前病人最為重要。”
男子一身玄色衣袍,手持一把紙扇,上繪著幾叢蘭草,上麵提著的詩句盡管在滿院明亮的燭火中也看不清楚,男子太陽穴鼓得高高的,顯然內力充沛,一雙妖嬈的桃花眼光彩熠熠,嘴角輕輕上揚,帶著點痞笑,看起來活脫脫一個富家公子。
男子雖然帶著輕笑,但神色間頗為憂慮,看這半夜滿城裏找大夫的樣子,想來這位所謂病人的病情該是不輕,老大夫在青年的引導下走進了房中。男子卻依舊在院子裏站著,像一棵筆直的樹。風陣陣吹過,男子的衣衫被吹起又落下,在風中獵獵作響。
當男子再度進入房間的時候,老大夫正從藥箱裏拿出長長的銀針,迅速地在床上躺著的男子手上的幾個穴道紮了下來,微微撚了撚,然後又深入了一點,半盞茶後,大夫收了針,才轉身對著離床不遠處圓桌旁坐著的兩個中年人道:“這位公子麵色發青,脈象虛浮,應該是中了毒,毒性很是霸道,看起來是多種毒混合煉製而成的毒,若不是這位公子有內力,再加上之前有藥物進行控製,恐怕早已經身亡,至於哪一種毒,毒經中並無記載。小老兒學藝不精,愧對幾位。不過小老兒也要再說一句,這毒,恐怕整個梧夷城中無人可解。”
這話一說出來,屋子裏的氣氛越加濃重。良久,圓桌旁坐著的一瘦削個子卻極高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道:“大夫的意思是,此人真的無藥可救?”其實他心中也明白,梧夷向來名醫極多,更何況這位喬大夫更是其中翹楚,醫術之精,堪比宮中的太醫,況且經驗豐富,更何況連記載天下之毒的毒經都無相關資料,他說無人可解便是真的無人可解。
喬大夫慢慢道:“這倒也不是。”看著眾人猛然亮起來的眼睛,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小老兒聽聞離梧夷不遠處的蒼浪山上有一小山莊,裏麵住著一個女子,有人說她是個貌美的少女,又有人說她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婆婆,總之沒有人見過她的相貌和聲音,唯一可知的是這女子醫術極高,任何疑難雜症都可以手到擒來,她的個性及其古怪,醫人的要求也是千奇百怪,她有時候要求某一種極其珍貴的藥材,有時候又隻要一個好看的話本,有時候要黃金萬兩,有時候卻分文不取,總之沒有人可以猜到她的想法。據說每次有人上山求醫時,她總會先將所有人都迷暈,先取報酬後再治療,藥方會留在桌子上,最後等所有人醒來了以後就要立馬下山,片刻都無法停留。大家都稱呼她為醫女,雖然她的一切都是一個謎,就連名字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醫術極高,高到無法想像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