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群龍聚風雲際會《推背圖》讖語玄機(一)
大唐帝國自高祖晉陽起兵肇基以降,太宗皇帝貞觀之治。威加海內,高宗體羸遂女皇臨朝,貞觀遺風亦存,幾經變亂,直至玄宗開元盛世,巍巍天朝,萬邦歸服,然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漁陽鼙鼓震碎盛唐迷夢,安史亂後,藩鎮割據,積重難返,雖有憲宗的‘元和中興’,不過是回光返照,癱塌下去的帝國大廈,李家遺孫再無力回天,苟延殘喘二十一帝後,徒然倒地,摔碎成四分五裂的神州,任無數的英雄,梟雄,奸雄,狗雄,掙搶那一地雞毛,我們的故事,就從那風雨飄搖,大廈將傾的殘唐末世開始。
此正是:
千古傷心舊事,一場談笑春風。殘篇斷簡記英雄,總為功名引動。個個轟轟烈烈,人人擾擾匆匆。榮華富貴轉頭空,恰似南柯一夢。
盛夏的灞水長安城,雲淡風清,繁花似錦,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此時的朱雀大街上由遠極近,飛弛來三匹戰馬,馬快如風卻又穩如泰山,絲毫不驚擾那路上行人,三匹黑馬如三道黑色的閃電,亦如三股黑旋風,瞬間刮過,隻留下一陣風聲,幾縷煙塵,有行者駐足回望,嘖嘖稱讚,更有識馬之伯樂大呼,“此塞外汗血寶馬也,千金購之不得,不知此三人是何方神聖?”
再觀馬上三人,皆青衣皂袍,黑帽烏靴,深眼高鼻,一看就不是中原人世,為首一人,身高過丈,虎背熊腰,豹頭獨眼,褐發鋼髯,眼雖一隻卻寒光閃爍,年不過而立卻威風八麵。使人望之而生怯意,不敢直視其獨眸,此人乃沙陀族人(沙陀族為西突厥的一個分支),名朱邪克用(即李克用,後賜國姓,為方便,此後即稱李克用),此番平定龐勳叛亂,一鳴驚人,進京麵聖受封,少年得誌,真乃意氣風發。
緊隨其後者,乃是一位少年,年方二八,蠶眉鳳眼,玉麵朱唇,驕美勝過妙齡少女,然發硬衝冠,根根倒立,顯出與眾不同,指長過掌,且食指最長,真乃奇貌男兒,有詩讚雲‘風雲帳下奇兒在’,此子就是那李克用長子,名李存勖,小名亞子,通音律,善歌戲,習春秋,騎射武功,樣樣精通,可以說文武雙全,後來的生死對手朱溫曾有‘生子當如李亞子’之慨歎。
最後一匹馬上端坐一人穿著樸實無華,麵若瓦灰,獅鼻方口,劍眉通雙鬢,虎目影雙瞳,此人原名邈吉烈,塞上孤兒,雖不識字,但英武絕倫,掌中血影刀更是五代十國第一名刀,李克用愛之,收為養子,賜名李嗣源,乃是著名的十三太保之首,克用素喜其沉穩內斂,常侍身邊,為親隨保鏢也。
三人快馬如箭如電,轉眼來到一座高樓麵前,勒住坐騎,寶馬揚蹄長嘶,驚得那糟上之馬委委而退。
此時一個‘小二’模樣的堂兒官連忙從裏邊小跑著出來,哈腰打欠兒,滿臉堆笑,“三位客官,歡迎光臨風雲樓,裏邊請,裏邊請。”
李克用三人跳下戰馬,他抬起眼,噓著獨眼看了看那金字招牌,“是了,就是這裏了,小二兒,有位契丹英雄耶律阿保機者可在此處。”,聲若雷鳴,底氣十足。
“這,樓上英雄眾多,不知您說的是哪位好漢。”小二兒撓頭陪笑說。
話音未落,隻聽樓上傳來爽朗笑聲,“哈哈哈,克用兄,我已在此恭候大駕多時了,爾之大名如今已名滿京城,阿保機乃無名之輩矣,小二兒哪裏知曉。”雖言漢語但略顯生硬,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隨著話聲,樓梯口前閃出一個魁梧健壯的胡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快步迎向李克用。
“哈哈哈,賢弟,好久不見,想霎愚兄了,今日相聚,定與兄弟痛飲三百杯,不醉不歸。”李克用扔下僵繩,‘蹬蹬蹬’三步並成兩步,迎上前,一把抱住來者,用力搖晃,俄而互相對視,複又哈哈大笑,聲震風雲樓。
此時李嗣源接過李克用的馬絲僵,那小二兒剛要去接,他擺手,“此馬名喚‘千裏墨麒麟’性烈如火,小心傷到你,還是我來吧。”
“那就有勞客觀了。”小二點頭道謝,再說那李存勖,閃目打量那連父親平日都讚歎不已的胡人,隻見他二十五六歲的年齡,肩寬背厚,麵若古銅,髡發披肩,眼大似銅鈴,目光如利電,聲若洪鍾,身前身後有千般的瑞氣,百步的威風,真乃一英雄人物,心中不住地暗中稱讚,無怪父親稱其為當時豪傑,其風彩氣度皆不在父王之下,阿保機的目光也掃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李存勖,四目相視,互不退讓。
“這是犬兒亞子,這就是我跟你常提起的在草原中結識的大英雄阿保機,快來拜見。”李克用給兩人互相介紹著。
“哈哈哈,真是虎父無犬子,少年才俊,英氣逼人,亞過父親的兒子,名副其實。”阿保機拉住李存勖的手,不舍放下。
“叔叔好,侄兒常聽父親講他與您在草原上逐鹿比武,箭射群狼而相交的英勇事跡,真乃大英雄也,今日得見真容,更是英姿超然,令侄兒萬分敬佩。”李存勖說罷施禮,被阿保機拉起來。
“哈哈哈,當年我與令尊塞外逐鹿,你必青出與藍而勝與藍,將來逐鹿中原,亦未可知。”阿保機目視遠方,遠方那高高的宮闕有朝一日一定會被踩在自己的腳下。
此時那雲淡風清的天空卻烏雲洶湧,狂風四起,無怪乎如此,正所謂雲從龍,風從虎,今日風雲樓上真可謂風雲際會,群龍雲集,當然要引發風雷動,雲龍出了。
李克用和阿保機攜手攬腕邊說邊笑走上風雲樓,卻驚動了一位金榜不第,借酒澆愁的英雄,也打擾了一個初入京師,貪吃美酒的鄉下莽漢。
那名落孫山者乃曹州冤句人,姓黃名巢,字巨天,家以販賣私鹽為生,豪爽俠義,睚眥必報,英名揚於江湖,幾番進京趕考,屢第不中,此番已心灰意冷,在此樓上獨自借酒澆愁,已經連飲數壇烈酒,想起自己空有滿腹雄才,文韜武略,卻不被重用,而那些庸碌之輩卻可以通過關係親戚鑽營上去,從而高官得坐,俊馬得騎,想來怎不讓人氣炸心肝肺,如此黑暗腐敗的朝延,看來已經不可救藥了,滿腔激憤似火燒,鋼牙咬碎不解恨,賦詩名誌抒壯誌,敢叫天翻地也覆,抬起右手,咬破中指,以桌為紙,以血為墨,寫下一首詩:
不第後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寫下最後一個字,豪情萬丈,感慨滿懷,目光中,仿佛看見自己帶著黃金甲的軍士,站在這長安城的最高宮闕之上,萬民被踩在自已腳下,所有人向他臣服,長風凜凜,隻有自已高高在上。
夢幻中的情景被高聲的喧嘩驚醒,猛抬頭,自已麵前已站著一個豹頭獨目,褐發鋼髯的威武壯漢,獨目如刀,冷冷地看了自已一眼,黃巢不由機靈靈打一冷顫,心中激情澎湃象被迎頭潑了一盆水,冰涼刺骨,定定地看著那擦肩而過的身影,想著那眼中的一抹寒意,一種不安,不祥之感揮之不去,也許這就是對本命克星的本能感應。
再說李克用,隻是掃了黃巢一眼,並沒有覺得他有什麼與眾不同,雖然長得有點怪,特別是那兩顆突出唇外的包牙,象兩顆嗜血的獠牙,但奇容怪貌的人他見得多了,也隻時微微一怔,便掃了過去,可是目光盡處,一個身影卻讓他獨目微眯,心中一凜,那是一個角落,這風雲樓上最不起眼的一個地方,一個一身布衣的青年正獨自舉杯,自斟自飲,若大風雲樓內的食客,非富即貴,穿的都是綾羅綢緞,而隻有此人,一身土布麻衣,顯然來自偏遠鄉野,此人卻不以為是,獨自坦然高飲,別有一凡氣度,再觀此人麵若秋霜,倒八字眉,細眼如線,眼角上挑,雙瞳陰寒,像午夜的貓頭鷹般寒光閃爍,特別醒目的是其雙眉間那道血紅的豎紋,透著一股殺伐之氣,寬肩大耳,膀闊十圍,手大若蒲扇,足大如雙船,此人就是大唐王朝的掘墓者,曆史上毀謗多多的梁太祖朱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