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惟受了皇命為太子挑選伴讀,雖然韓縝說了是眾人皆等,但是製衡之術不可小覷,唐季惟在選出人才的時候,也特意為韓縝留下了公侯家的世子以及手握重兵可以威脅皇權的大臣的親子。
他們每日進宮不僅陪伴的是太子,在韓縝和唐季惟眼裏,這更是一種人質的方式來控製有異心之人,從嫡子的言行就可看出各個侯爺公伯是怎樣教養他們的,對皇上懷的是怎樣的心。
唐季惟用了自製試題測了幾次,篩選了一些留下,並把名單呈給了皇上,一旦皇上朱批,三日之後便可進宮伴讀。
“唐卿用心了,朕十分感謝!”韓縝拿著名單看了一遍,知道唐季惟的良苦用心之後,便覺得前路似有晨曦。
唐季惟不得不再次跨入這個殿裏,雖然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是一件難事,但苦就苦在這是對於他們彼此最嚴苛不過的懲罰,他想避開而唯恐韓縝追來,而韓縝想有所作為唐季惟又唯恐避之不及。
“臣既然答應了太子必當十分用心,皇上此言讓臣深感惶恐。”唐季惟低頭。
韓縝也不生氣,三下兩下的就批好了奏折並附上了一道聖旨,明日宣讀即可。
看著殿下之人,韓縝眉頭一皺,說:“卿答應了朕南巡之事可還算數?”
唐季惟腳心略麻,自從中毒之後身體比以前弱了不少,現在站在這裏回話已經是百般忍耐了。
“臣自當履行承諾,皇上放心,臣並不是食言而肥之人。”唐季惟悄悄的抬起了一隻腳放鬆。
韓縝眼神似鷹,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也不挑明,隻是對李昇說:“給唐卿賜坐!”
唐季惟低頭謝恩,李昇端了圈椅來正正經經的放在中央,唐季惟自己給挪動到側方,和皇上對立而坐這樣大不敬的行為他是決不肯做的。
李昇求助一般看向皇帝,皇帝搖頭示意他退到一旁。
唐季惟鬆緩了痛苦,自然麵上的神情也好上幾分了,雖然戴著帽子總覺得不太如意,但是漸漸長起來的毛刺兒讓他覺得實在是搞笑,隻有規規矩矩的戴上了。
韓縝見唐季惟臉色好上許多了,才說:“南巡之事卿有何想法?四弟還有很多沒有想到的問題,卿可注意了?”
唐季惟低著頭不動聲色的回答:“沒有。”
李昇覺得後背開始冒冷汗了,看著唐季惟這不耐煩的神色讓他完全不敢再往皇上那邊瞧去,多尊貴的人啊,被這樣忽視打發著還受得了嗎!
李昇多慮了,韓縝並未動怒,隻是看著唐季惟單薄的身子說:“卿既然已經放下職務了就安心養好身體吧,南方水土好氣候溫和,朕可以帶著你在那邊多留些時日保養身體。”
唐季惟右眼跳個不停,本想著快刀斬亂麻沒成,就算是相看兩厭也可行,偏偏還要時常湊作一起來讓彼此尷尬。唐季惟的臉色有些不好了,南巡之事他早已有言在先不便反悔,且淮南百姓對聖駕翹首以待之情他也可猜測一二,這是國事並非私情,唐季惟在心裏這樣說服自己。
想通之後麵色上就要好一些,總算知道站起來給皇上施禮謝恩了。
“皇上出巡,何人監國?”
韓縝站起來輕撫衣袍,麵目嚴肅正經的說:“自然是太子監國左右丞相輔佐了。”
唐季惟皺眉,在他心裏太子一直都是那個笑得眼睛彎起來像月牙兒一般的孩子,卻忽視掉了他本是皇家子嗣責任重大,堪堪五歲就要坐鎮監國,唐季惟既擔心又心疼,不自覺的麵上就表現出了幾分。
韓縝說:“卿太過慣著太子了,他是儲君這是他的必然之路。在你沒來之前他都是一人睡覺的,現在你倒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每日夜深了才得以脫身出宮,府裏的老夫人估計也是擔心不已吧。”
唐季惟嘴角抽搐,隻是一日跟著太子殿下睡了一個午覺之後,太子就膩上了他,每晚要不是唐季惟側躺在旁陪伴,他就強著身子不肯睡覺。韓縝對待他狠心,自然是有多重法子改掉這樣的“惡習”的,但是唐季惟一對上太子那種期盼中眸光帶水的神情就受不了了,自甘墮落,留下來陪伴著他入睡才起身出宮。
韓縝既歡喜又憂慮,這樣可以讓他留在宮裏的時間更多一些,跟太子也更親近,是好事兒。可一看到他又迅速消瘦下去了,韓縝便心疼不已。
“殿下估計要來尋臣了,臣告退!”唐季惟起身跪安。
“嗯。”韓縝應了一聲。
果然,一出了勤政殿就看到一個黃色的小影子在那裏踮著腳尖往裏麵瞧。
“老師!”太子帶著一串清脆的笑聲撲進了唐季惟的懷裏。
唐季惟接了個正著,把他抱起來對視,說:“殿下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李公公沒讓你坐著等嗎?”
太子眯著眼睛笑,說:“小竹子給端來了椅子,可我想著父皇對兒臣的教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想讓自己一直都處在一個自我窘迫的地步,父皇說那樣才能成為大丈夫!老師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