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惟在著手調查江天一的案子,案卷堆得案牘上放不下,唐歆把偏房的小桌子拚接上來才勉強足夠了。
真正的案卷根本就沒這麼多,那些老官員為了給唐季惟一個下馬威,故意找了些不相幹的東西摻雜在裏麵,光是整理卷宗都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更別說理出思緒找到贓物了。
唐季惟隱隱明白有人在刁難他,但肯定有人是想把某些人從江天一的案子裏摘出來。
江氏一族是後秦第一脈異姓王,始皇帝為了彰顯對江氏的恩寵,特地賜了封號和封地,到韓縝這裏江氏完全就已經大廈傾倒了,韓縝密布了數十人到江氏的封地,藏匿數年才將江氏連根拔起,但是江氏一族的死士不少,朝中官員也大都有他們的眼線,要將江天一救出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從中剝離出一部分的餘黨還是有希望的,唐季惟接手這個案子並不是單純的尋找贓物,韓縝的意思是以這些贓物為證據,找出賬本,將所有的餘黨一網打盡。
這並不是個好差事,想必李徽禮也早已從安遠侯那裏知曉,才把這個麻煩給推到他的頭上的。
“老爺,您辦這個案子可是連自己都陷進去了,您真的要幫皇上拔除江氏嗎?”唐歆在一旁斟茶,看著唐季惟埋頭案卷的樣子說。
唐季惟抬頭,在光暈下眯著眼睛看唐歆,說:“哦?你是怎麼知道會把我牽連進去的?”
唐歆一下子跪在地上,唐季惟措手不及。
“有什麼事起來再說,府裏不興這個!”唐季惟扶他起來說。
唐歆執意跪下,一張臉毅然決然又充滿著對唐季惟深深的愧疚,膚如脂白,但更多的是蒼色。
“老爺,對不起,我隱瞞了我的身世,雖然你從沒有問過我,但是我在府裏的這些日子承蒙您的關照,我本不是流□□,雖然我的親人的確是無一存活。”
唐季惟略感興趣的問:“那你是什麼來頭?逃犯?還是仇人追殺?”
唐歆抬頭,仰著說:“我是嶺南王的嫡孫女,我原名叫韓嵐卿!所以,我才會知曉朝廷黨派之間鬥爭的利害。”
唐季惟手中的茶杯一抖,立刻放下杯盞把她扶了起來,說:“跪不得跪不得,你是名正言順的郡主,是我眼拙了!”
“您救了我,這是應該的,況且,我早已不是什麼郡主,隻是一個漏網之魚而已!”唐歆低下頭,落寞之色可見一斑。
唐季惟站起來,歎口氣,說道:“嶺南王一案的確是先帝聽信小人了,這無可推脫,隻是你孤身來到京城莫非是想報仇?”
唐歆搖頭,站起來,說:“我知道皇權的勢力,也明白韓縝不是他的父皇,我不會做讓天下動蕩百姓不安之事,一個嶺南王一脈就已經夠了,再多的犧牲我也負擔不起。”
唐季惟點頭,看著眼前的女子,覺得非池中之物,頗有女俠之氣,皇室女子的驕矜之態毫無沾染,不得對她這番話很是佩服。
“你想要做什麼?我盡量幫你一把!”
唐歆笑著看向眼前的男子,用風度翩翩玉樹臨風都不足以形容的男子,說:“應該是互惠互助才是,我決定明天去應選宮女,我想打入皇宮的內部得到我需要的消息,若是能在皇上邊上侍奉不也能幫你一把麼?”
唐季惟一愣,到沒想到這麼多,不過,從郡主到宮女,不是異常堅韌執著的人根本不會承受來,看她的姿色國色天香也不為過,要是被韓縝看上豈不是沒有脫身之日。
唐歆看他思索猶豫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便說道:“我自有分寸,不會引人注目,我已經不是郡主了,但我是嶺南王一脈唯一的血脈了,若我不去為他們平反,我們一家隻能生生世世背負亂黨的罵名了。”
唐季惟雖然不了解她,但是看她一路從嶺南到京城就知道她是目的明確不肯罷休了,當年先帝處置嶺南王的時候他們不過沖齡,如今要她一個小女子去平反昭雪,實在是悲涼!
“好吧,我知曉你的不得不為,但是若有危險一定要通知我,在宮裏做事要懂中庸之道,別冤屈未反到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唐季惟囑咐她。
唐歆微笑著點頭,這麼燦爛而明媚的笑容,在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子臉上是多麼常見,而唐季惟在唐歆臉上就看到過至此一次。
“我去找赤腳大夫給你易容一下,你這樣太容易被矚目了!”唐季惟看著她的容貌皺眉,依稀記得赤腳大夫是會點旁門左道的。
唐季惟想著就要匆忙出門,唐歆前傾拉住他說:“大人,您的案子還沒查完呢?”
唐季惟狡黠一笑,說:“你進宮為我竊取了機密我不就迎仍而解了嗎?”
說完就冒著小雨出門了,唐歆連傘都沒來得及遞給他,就見俊秀的身影一下子就隱沒在黑夜裏了。
知道唐季惟是在寬慰她,唐歆眼眶微微濕潤,從七歲家變到現在,接近十年的時間,不是做工就是在鄉野山村苟活謀生,自從奶娘在她十歲的時候病逝,還卻從未有人待她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