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京我來了(1 / 2)

我累了,特別的累。丹露死了,朵朵走了,孟小霜汙蔑我,衛君澤不相信我,小魚兒、汪軍他們以那樣的眼光看我。我想喝酒,我想不顧一切地把酒精灌到我的體內,然後化成淚水流出來。我不想再往前走,我不想再去努力什麼,我不想再去拚搏奮鬥,我隻想待在這裏,任自己腐爛發黴。我沒有力氣了,一點力氣也沒有,我老了,才到北京一年多的時間,我便再也不是初出校門時的那個我了。我不再熱血沸騰,我不想再去希望什麼美好的生活,我不再相信隻要我努力就會成功。我努力過,很認真地努力過,可是,我得到了什麼?一種空虛、一種無力將我侵蝕。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甚至失去了說話的力氣,我隻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幾個男人一開始還很客氣地做出溫文爾雅的樣子和我聊天,見我不說話隻是喝酒,互相交換了個會心的眼神,開始不斷地給我倒酒。他們不斷地倒,我便不斷地喝。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四肢變得無力,整個身體癱軟在座位上。然後我覺得我好像在移動,輕飄飄地移動,卻不是用自己的腳。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架著我,陌生的男人的味道讓我覺得很反感很不舒服。我想掙脫他們自己走路,可我的手腳卻軟綿綿的,根本不受大腦的控製。

“丫頭!”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抬起頭,我勉勉強強地看清了麵前的那張麵孔。他站在酒吧門口,麵向我,正準備走進來。酒吧的大門在他的身邊搖晃傾斜,真是奇怪,門怎麼會動呢?我呆呆地想。

老邵好像在和我旁邊的男人說著什麼,我聽不太清了,一個男人問我,大聲地問我:“他是不是你叔叔?”

我笑了,大聲地笑,他是我“叔叔”!我邊笑邊用力地點頭,向著老邵大聲地喊了一聲“叔叔”,然後在他臉上現出一種哭笑難辨的怪異表情的時候,猛地撲到他懷裏,像是見到久別的親人一般,死死地抱住了他。

然後,我哭了,我是真的想抱他,我是真的想哭。我想要一個熟悉我的人,一個我覺得安全溫暖的懷抱,像是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

隨著擁擠的人流走出車廂的時候,我的耳邊依舊響著火車車輪滾動的轟轟聲,身體也好似還在隨著車廂左右搖擺,心裏依舊充塞著難言的興奮。在火車上的這一天一夜裏,我無數次望著窗外,麵色安靜內心卻蓬勃洶湧。窗外不斷後退的雖是千篇一律的樹木、農田、小鎮甚至是雜草從生的荒野,但這些卻無一例外地被我想象成我過去二十三年的生活。這一切,隨著火車的前行不斷地後退、再後退,直到淡出我的視線;而前麵,迎接我的將是輝煌、精彩、波瀾壯闊、風起雲湧的全新的生活。我整個晚上幾乎都沒有合眼,即便是在乘務員拉上窗簾、熄了燈之後,我還是全無睡意地大睜著眼睛。在黑暗中我依舊看得見那些離我遠去的昨日、光彩奪目的明天;這些都存在於我的心裏;這些,想一想,都足以令我興奮難眠。

走出站台,我做了個深呼吸,沒有嗅到期待中與眾不同的“北京市”的味道,但我還是覺得心情激蕩,有種衝動,想要對著天空大喊一聲:“北京,我來了!”

我忙不及地遊目四顧。國內最具知名度的現代化大都市北京市火車站卻與其它大型城市沒有什麼不同,一樣地被外鄉人占據,一樣地髒亂不堪,但在我眼裏,這些卻並不能影響到它的美麗與吸引。我來過北京幾回,對火車站的情形早有心理準備。我見過這裏的高樓大廈、現代化的繁華。眼前的情形按我的理解,是北京市對於外鄉人故意作出的一種低姿態,就像一個富甲天下的貴族,不肯對著初識的普通人顯富,而是以一種平和低調的姿態,來顯示他的包容。

幾個男人擠到我麵前,紛紛問我要到哪兒去,要不要坐車或者住宿。我繃緊了麵孔,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堅定地搖頭。我可不是第一次來北京的“鄉下人”。這裏我來過三次,雖然其中有一次與父母來旅遊時我才不到十歲,已經沒有什麼記憶,但另外兩次來時我卻已經存了畢業後來北京發展的心思,因而留意地暗記著這裏的交通路線、住宿之所,有一回回去我甚至自己畫了張地圖。所以,想把我當成肥羊來狠狠地宰一刀,他們可是打錯了算盤。我一隻手拉著皮箱,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另一隻手死死地抱住胸前的小包,這個小包裏有父母給我的五千元錢,還有我的大學畢業證書和幾次在校時榮獲的獲獎證書。它們,可是我在北京市安身立命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