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深夜時分,一輛黑色大房車悄然停在一棟老舊的洋房前。
這座洋房位處郊外,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風格,有西洋的鍾樓和極具中國味的天井。蔓藤爬滿牆壁,石磚上布滿青苔,風吹過,一扇破了玻璃的窗門“吱吱”地搖晃,清冷的月光更映得這座古怪的房子鬼氣森森。
車門一開,一個高挑的女人探出身子來。女人身穿藍底白玉蘭花無袖旗袍,肌膚雪白,妝容高貴,與這裏的環境倒是十分相襯,不過不相襯的是這深夜的溫度,讓女人一出車子就打了一個冷戰。
女人打量了這棟洋房一眼,冷冷開口:“竟然約在這種地方?你不會騙我吧?”
“放心吧,我還怕你拆我招牌呢。”一個清亮的女聲從房車裏傳了出來,爽朗的聲音回蕩在曠野上,一下子衝淡了周圍陰森森的氣氛。
女人冷聲說:“如果你敢騙我,我拆的就不止是你的招牌……”
“要拆我的骨頭吧?恭候大駕。”依然是無所謂的語氣。
“還有,嘴巴給我閉緊!”
“知道了知道了。”敷衍中又多了一股戲謔的笑意。
女人又朝車裏瞪了一眼,這才邁步走進那棟怎麼看怎麼不正常的洋房。
一股屬於腐朽的氣味首先衝進女人的鼻孔,等到女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看清這是一間不折不扣的荒宅。古老的家具上鋪著厚塵,周圍也靜得嚇人,擺在大廳中央的那座大座鍾一動也不動,時間好像停止在這個房間裏了,安靜古怪得連老鼠也沒有。
女人定定心神,壯著膽走向樓梯,她記得,在經過天井時,看見隻有三樓的一間房間有亮光。
高跟鞋走在木質樓梯上,發出令人不安的響聲,女人甚至可以感覺到冷空氣的她腳邊流過。可怕歸可怕,但還不足以令她打退堂鼓,她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了三樓,推開那扇門——那門巨響,還嚇了她自己一跳。
房裏沒有燈,沒有蠟燭,光的來源是一個壁爐,爐火燒得正旺,一個人背著門,席地坐在壁爐前,入定似的一動不動。
那人裹著一件中世紀巫師才會穿的黑鬥蓬,鬥蓬的帽子也罩在頭上,在這裏這樣穿倒是十分應景的。
女人遲疑了一下,走近那人,伸手推了他幾下。
那人先動了動,像剛剛睡醒一樣啊啊地打了個嗬欠,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背部一僵,猛地轉過頭。
鬥蓬下露出一張男人俊秀的臉,大約二十來歲年紀,與其說他長得如何俊美,倒不如說他看來溫和得猶如一輪暖陽,照耀得一室恐怖頓時消失不見。
那人先是吃驚地瞪大眼睛看著女人,接著一陣狂喜:“你出現了!你真的出現了!Shadow沒有騙我,我居然真的可以看見你!”
女人見他興奮得語無倫次,心裏也十分高興:“真的?你想見我?”
“當然!見你可不容易,今晚我在這裏等了三個多鍾頭了,等得我都睡著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女人溫婉一笑:“你想見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間約到這種地方?避人耳目嗎?”
那人微微一愣:“你可以在白天離開這裏嗎?難道和書上寫的不一樣?看來小說有很多誤區啊……”
女人有點疑惑:“小說?什麼小說?”
那人似乎沒有聽到,突然望著女人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
“怎麼了?”女人溫柔地問。
“那個……我可以碰你一下嗎?”那人望著女人,滿臉孩子般的期待。
女人臉一紅,嬌羞地輕輕地點點頭。
那人發出一聲歡呼,然後非常鄭重地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碰了一下女人的……臉頰。
沒下文了。
他盯著那根手指若有所思足足一分鍾之久,接著又伸到鼻子前嗅了嗅。
……
變態!
這是她對這個幾分鍾前還是她心上人的男士的評價。
那個突然神經質地彈了起來,嚇得女人差點叫了出來。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那人眼睛裏閃耀著熊熊火焰。
“什……什麼問題?”女人的屁股向外移動了一寸。
“你怕電嗎?”
“廢話!難道你不怕電?”
“說得也是。那你怕符咒嗎?”
“你說什麼?符咒?”
“不怕嗎?那十字架和大蒜呢?”
“神經病!”
“月光對你們到底有什麼影響?”
“等等!”女人輕撫額頭,覺得有點哭笑不得,“你什麼意思?你把我當什麼了?”
“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也不會捉你。”那人把胸口拍得山響保證道,接著又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經過那次大災難,你們族群還有多少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