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疲憊不堪 (2)(1 / 2)

他這樣坐在你的身邊,有半個小時。我去問護士,護士說或許你很快就會醒來,我突然地有些焦慮,我不能讓你發現他,這樣或許再好的安定,都會在你的歇斯底裏麵前失效,我不能預測你會做出什麼樣的舉止。那一刻,我知道蘇錦安在這個病房裏,是危險的,我必須讓他離開這裏,讓你徹底地將他忘記。

我走過去,低聲地勸阻他,讓他盡快離開。蘇錦安卻像是沒有聽到,或者他已經走入一扇堅不可摧的回憶之門,並將門隨手關閉,外人不得進入。我又低聲地繼續警告他,快一點離開,不要讓你受更多的折磨,他已經將你折磨得抵達到承受的極點了。

蘇錦安對我的警告依然無動於衷,他握著你的手,就好像握住了一段救命稻草,死活都不肯放手。他看著你沒有血色的蒼白的臉,一會笑,一會哭。我知道等你醒來,一定會出事的,所以我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這個男人趕出醫院。

我很快地將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用力抵在了他的身後,我說:蘇錦安,你如果還想讓小白繼續好好地活下去,不再愛你,不再受你的折磨,那麼就請你離開,否則你也無路可走。

蘇錦安顯然是覺出了刀尖刺到皮膚的疼痛,他終於回轉過身,一臉迷茫地看著我說:可是自從小白離開北京的那天起,我就已經無路可走。我要陪著她,我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自私和無情。

我湊近他的耳朵,說:可是,如果你現在繼續待下去,待到她醒過來發現了你,那麼你更自私更無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她的?她的孩子已經死了,你不要給她希望,讓她繼續為你瘋狂下去了!我求求你!

我想我也許太過激動了,因為我的刀子已經將他的後背劃出了一個傷痕,他的毛衫也被割破。蘇錦安在疼痛的逼迫之下,終於放開你的手,站了起來。而我則借此威逼著他,一點點地走出了病房,又走出了醫院,並在人來人往中,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將刀子收起,放入衣兜。

哦,我似乎忘了一段。在醫院一個走廊的拐角處,他曾經想要轉身回去,並不聽從我的再次嚴重勸阻,我不想爭執,啪一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我在眾目睽睽之下,低聲道:蘇錦安,你這個混蛋,你根本不配小白這樣執著的愛!這個耳光,是我替她還給你的,請你,麻煩你,拜托你,立刻從我和她麵前消失掉!我想這一句是真的起到了作用,否則蘇錦安不會立刻轉身,向醫院大門走去。

蘇錦安最終離開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你,他不會再來見你,打擾你的生活。我看著他走遠了,確定他不會回來,才轉身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白,我沒有回去再見你,而是為你請了一個護工。我不知道如何在你清醒的時候跟你解釋所發生的一切,我想你也終會明白,這所有的糾葛與傷痕,在曆經時間的風吹雨打之後,終會散去。而你現在所需要的,不是哪一個人,而是你自我的蘇醒和救贖。

小白,近日我也有許多的事情要做,不知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會不會克製自己的情緒,假裝這不過是一封普通的來信,就像我們年少時生出了摩擦,所習慣的給彼此在書本裏夾一封信一樣。

好好保重。

想念你的落落。

錦,我在9天內收到了五所大學的offer,接下來我要做的,是選擇一所合適的學校,或者,是選擇一個合適的可以收留我的傷痕累累的軀殼的地方。所以我突然地不再糾纏於你是否真的像黎落落信裏所說,來看過我。那已經不再重要,不是麼?

這樣焦頭爛額的忙碌,麻痹了我,讓我忘記了你,忘記了我們死去的孩子,忘記了費雲川,忘記了黎落落,也忘記了同樣一團糟糕的小鎮。我的弟弟再次打電話過來,讓我回家,他的語氣裏,有命令也有乞求。他說鄰鎮的狸藻遠嫁他鄉,讓鎮上再次掀起關於父親和她的流言蜚語,有說是父親讓她出嫁的,有說是母親逼她遠走的,還有說父親抵押了自己的診所,給了狸藻一筆錢。父親現在真的是一文不名了,連母親都不想要他了。

弟弟說,我已經掙錢了,我這個姐姐應該為這個家承擔責任。他一個人暫時沒有能力撫養兩個或許隨時會一病不起的老人。

錦,我不打算回複弟弟了,我想等到我離開上海的時候,再告訴他,我也已經沒有了能力,因為我怕在這種生活裏再多待一天,我也會倒下去,且再也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