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暑氣將退,溫度宜人,正是好時節。黃昏時分,忙碌了一天的鄭家灣男女老少們紛紛走出家門享受著一天中難得的清閑時光。老人們搖著大蒲扇聚在大楓樹下納涼嘮嗑,孩子們在旁邊追逐著打打鬧鬧,也有婦人們湊了一處七嘴八舌的東家長西家短。其中一麵相略顯刻薄的婦人粗聲嚷道,“聽說沒有啊,過幾天張大妹家要有城裏的客人來了,說是來相看她們家玉兒的。我看啊就鄭玉兒那弱雞仔似的小身板,人家要看得上那才怪呢。”
有婦人立刻嗤笑道,“李大丫,人家玉兒柔柔弱弱的那是文化人,跟我們不是一路的,那是要去做少奶奶的,你要是嫉妒也給你們家丫頭挑個城裏人啊。”她是個爽快人,最見不得李玉梅那副尖酸嫉妒相,況且玉兒本就是個好的。
李玉梅一聽不依了,“王春華,瞧你那護雞仔的樣子,又不是你女兒你急個什麼勁兒。我家青青長得好又會幹活,不知多少人想求呢,我自會給她挑個好的,你咒也沒用。”她生了三個兒子才得了那麼個女兒,平時寵得跟什麼似的,什麼好的都先緊著她,三個兒子都丟過一邊,青青也爭氣,長得漂亮嘴又甜,地裏家裏都是一把好手,她瞧著村長家鄭三兒對青青有那麼些意思,嘴上不說心裏也得意的緊,村長家在鄭家灣裏那是數一數二的人家,鄭三兒生得俊又是個勤勞肯幹的,她滿意的很。誰知前幾天聽說張大妹她公爹早在就給鄭玉兒訂了門娃娃親,對方不但是城裏人據說還在部隊裏當官呢。她一聽心裏就不得勁了,她跟張大妹同年同月嫁進鄭家灣,她生□□撚酸掐尖免不得有一番攀比,可張大妹讀過書比她漂亮比她得人心,她慣看她不順眼,隻張大妹家窮又有個厲害又偏心眼的婆婆,才讓她稍稍出了口氣。現今得知她女兒有了個好前程,她心裏憋了口氣隻想叫這事黃了,讓張大妹一輩子都低她一頭才叫好。
“誰咒了,你以為人人都你似的見不得別人好啊,我隻叫你別嘴欠在背後說人是非,你自個兒心裏從不想點好的就以為人人也跟你一樣心眼歪啊。”
“我怎麼心眼歪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大家都看見的怎麼就不能說了。我是心直口快,誰耐煩跟你似的藏著掖著,說不得就是個心裏藏奸的。”
邊上的婦人們見她們互瞪著雙目似噴火,兩手叉腰,再說幾句就要打起來的模樣連忙上前勸說,好不容易勸熄了火大家也都散了,各回各家煮飯伺候男人小孩去了。
王春華散了後卻不是往家走,而是往村口方向,張大妹家就住在那裏。遠遠的望見一座土坯房還有屋裏透出的微弱燈光,王春華加快了步伐。走到門口的時候王春華不由腳步一頓,土屋的廳堂裏暈黃燈光下斜坐著個穿著紅衫的少女,鴉青色的頭發分成兩股辮垂在胸前,她微微垂著頭似在縫補什麼,嘴角微彎神色清淡,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她偏頭往門口方向望過來,眼尾習慣性的斜斜挑起,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王春華隻覺心裏一跳,待再看過去時隻覺少女神色如常清清淩淩的叫了聲,“王大嬸。”
王春華暗道剛才定是眼花了要不怎麼就覺著玉兒跟那故事裏常說的勾人的妖精似的讓人瞧著心裏發慌呢。她心裏想著嘴上卻爽快的應了,“誒,玉兒在縫衣服呢。你媽呢?”
鄭玉兒剛待回答就見她媽張大妹從灶間出來了,手裏還拿著一把鍋鏟,“王嫂子來了呀,我在煮飯呢,你吃了沒?”
“還沒呢,就來找你說會兒話,去灶那邊吧,我幫你。”王春華應著又把張大妹推回了灶間。兩人嘀嘀咕咕說起家長裏短。
鄭玉兒看她媽走了拿起做好的衣服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實在穿不慣這邊的所謂褲子,但現在手邊沒有好材料,也隻能將就著用舊布先縫幾條裙子出來。她喜歡顏色鮮豔花色大膽的衣物,但貌似這個時代的服飾不怎麼講究,衣物既不美觀也不瀟灑,好布料也沒有反不如她生活的年代,真真是怪哉。不過她占據的這個身體家境貧寒無法接觸到好東西也是可能的。鄭玉兒如是想著。卻是下定決心以後她的衣物都要自己來做,她絕不願意自己穿著那些醜不拉幾的衣服見人,女人愛美那是天性,不以時間地點條件為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