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恨你恨得要死,我們本來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的,你為什麼要那麼對我?”他吼得那麼大聲,卻又那麼用力的摟著我。
我閉上眼睛,索性不再去想那些煩惱的事情,腦子裏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小時候的情景。韓心銘是公孫子清的伴讀,自八歲時就進了宮,那時的公孫礎潤還沒有到讀書的年齡,但是卻老是去太子讀書的地方聽太傅講課,不就是為了見他一麵嗎?那二人還常常捉弄他,他總是傻傻一笑,那時不就想著隻要心裏的那人永遠笑的開心不就行了嗎!
越大了之後,那種呼之欲出的感情就越難控製了,韓心銘和公孫子清永遠走在一起,公孫礎潤是怎樣都插不進去。那時他那麼嫉妒大哥,但是不也過來了嗎!他仍是笑著鬧著做個不爭名逐利的六王爺,而大哥也做了皇上。若不是那一夜,他們還會這樣繼續下去的,隻是十幾年的自製力卻抵不過一時的腦熱,借著酒意,他還是出手了,那人驚詫,憤怒,想著也許今生就這麼一回,他便義無反顧了。
那人憤怒的衝進宮裏,一劍刺過來,那樣的眼光分明不是一時之氣。也罷,那時自己分明也感受到了這樣的心緒,還是心甘情願的去受了那一劍,死在那個人的手裏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睜開眼,一切都消散了,公孫礎潤已經不在,再追究這些前塵往事又有什麼用。而我,隻不過借著他的身軀活著,活的是我自己的,與他何幹。
以為躺在肩上的人睡著了,我剛要放下他,他卻喃喃的開口說道:“我是恨你,我原想就這麼恨你一輩子,可是那日,你從太後宮裏出來,看著西麵的一抹夕陽,迎風而笑,那樣的風姿我竟從未見過。之後你那麼謙和有禮,溫文爾雅,即便我一向眼高於頂,也自慚形穢。紫瑩走得時候,你在大堂裏朦朦朧朧,不知所歸,我想去安慰你,可是卻不敢,便哭了一夜。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你已經走了。你歸朝的第一日,我同你下棋,你說第一子便贏了我,我當時真是無地自容……”他閉著眼睛像是在說醉話,一條一條的說著,絮絮叨叨。
我一怔,半晌,才明白,他看到的從來都是我……公孫礎潤,二十年的歲月,竟沒能入他的眼……
韓心銘,你可知道,我們從一開始就錯過了,紫瑩在我心裏是什麼,你不會了解,她的死杜絕了一切可能。我說過,許天下人愛你,就不許我不愛你嗎!今日,我說那話的心情依舊未變。
我輕輕的揉他皺著的眉頭,拍著他的背,不一會他便睡著了。
他跟我的個頭差不多,此時又是跨坐在我身上,頭低垂著,過不了多久定會覺得不舒服。我一手扶住他的後頸,一手攬住他的腰,站起身來,他動了一下又睡過去了。慢慢的把他放到榻上,他的手還是箍著我的腰。揮手拂了他的昏穴,抬起身來,想著那小男孩還躺在帷幕裏,一夜下來定要著涼,便也把他抱上榻。替他們蓋上錦被後,退出了房間。
回到府裏已經深夜了,雲夜老實的待在前廳,縮著腦袋等著受罰。我回來時,雲心正一臉陰霾的瞪著她,想來之前已經好好的訓斥過一番了,那時心裏也亂的很,我揮了揮手讓她們都下去,自己獨自坐在廳裏出神。
六年前的點點滴滴慢慢的湧現,其實有很多東西都不曾細想,那痛又太過深沉,我也不敢回想。今日聽韓心銘的口氣,那時的情形卻未必已經到了紫瑩迫不得已要自殺的地步。內裏緣由,似乎別有千秋,當日我並不在京裏,知道詳情的唯有母後和二哥。如果,真有內情,二哥和母後又各占了幾分,我立刻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