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擺擺手:“一軍之將,豈可輕動!”說完,馬鞭往前一指,護衛在我身後的艾特·奇和我的衛隊們箭一般穿過亂哄哄的人群,撲向那邊的密林。
幾乎是這邊馬蹄聲響起的同一時間,那邊的密林裏也想起了單調的馬蹄聲,林木搖動著向後退開。
兩百米的距離,衛隊幾乎是眨眼間就刺進了密林裏,短短幾秒鍾之後,一連串兵刃碰撞的聲音混合著驚呼聲和怒吼聲響了起來。
不到一分鍾,艾特·奇領著弟兄們從密林裏鑽出來,二十個人一個沒少,艾特·奇遠遠就舉著一顆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腦袋,奔到近前自豪地行了一個軍禮,舉止之間英氣十足。
“報告大人,敵人已經被我們幹掉了,是一個黑暗教團的斥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潛伏進來的。”艾特把那顆已經砍得麵目全非的腦袋舉到我麵前,得意洋洋地說,為了佐證他的報告,他身後的衛士們紛紛爭先恐後地呈上那個“教團的斥候”的遺物,這個一雙靴子,那個一架破碎的弩機,好像剛才他們是一群餓狼,轉眼間就把獵物分屍了一般。
“太不過癮了,就一個人,眨眨眼睛就被幹掉了。”艾特歎息一聲,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克裏斯塞恩緩緩回劍入鞘,讚歎道:“軍師閣下手下的壯士無一不是威猛之士,果然不愧是從禪達來的好漢!”
阿拉惡狠狠地盯著我,眼裏充滿了懷疑和警惕,盯得我背後一陣一陣不自在。
我聳了聳肩,把這些不自在驅逐出去,很謙虛地搖搖頭:“小打小鬧而已,和貴國的精銳們沒法比。”說完,我扭頭看了看那些議會衛隊,直到此刻,他們還沒有從騷亂中清醒過來。
克裏斯塞恩的臉上明顯掛不住了,他策馬衝進騷亂的人群,手裏的馬鞭亂揮,一下子就把發瘋般尖叫著往後擠的仆人們轟散開來。他緊接著從馬鞍上站了起來,對著亂哄哄的小爵爺們吼了起來:“亂什麼亂,敵人已經被消滅了!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真給我們議會衛隊丟臉!”
看得出來,克裏斯塞恩這個人雖然平時很好說話,很溫和,但卻在議會衛隊中擁有極高的威望,這幾聲含怒吼出來,居然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聲音在夜晚傳出去很遠,每一個騷亂的議會衛隊成員聽到他的話,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平時我很好說話,但現在是戰時!戰時就給我拿出點戰士的樣子來,誰再不給我麵子,給我們議會衛隊丟臉拖後腿的,我第一個不給他麵子!到時候,哼哼……”克裏斯塞恩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到時候你們的家長,元老議員們問我,‘我的孩子哪去了?我的仆人哪裏去了?’,猜猜怎麼樣?我隻會回道,被黑暗教團殺了,被狼叼去了,被河水衝走了,關我吊事!”說這些的時候,克裏斯塞恩慢條斯理地整理他的白手套,但每一個聽到這些話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立刻大感過癮,這個克裏斯塞恩,怎麼看怎麼感覺親切,甚至隱約覺得他很像我當年在傑爾喀拉時玩得很好的那個地痞頭目。
他當然不會是那個故人,早在幾年前,那個地痞頭目就在和人搶地盤的時候被當場砍掉了腦袋。
隊伍很快又重新整頓了起來,接著再克裏斯塞恩的指揮下,迅速以急行軍速度向巴甫倫前進。這下那些少爺們再也沒有吵鬧了,方才那一幕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一下子就把他們的思維拉回了現實中,這不是郊遊,也不是演習,這是真真正正的戰爭,會流血會死人的戰爭。整個國家都受到了威脅,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得選擇了,要麼拿起武器殊死奮戰,要麼背叛祖國做一個懦夫。
但凡有一點羞恥心的人,都會選擇前者。
一旦這種沒見過世麵的高富帥官二代們經曆一次真實的生死當前的考驗,他們立刻就會放棄所有外強中幹的囂張,比一隻鵪鶉還要溫順。
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急行軍,子夜時分,氣喘籲籲的議會衛隊後軍抵達了巴甫倫,但此時最好的那些宿營地都已經被雪盜和王宮衛隊搶占了,留給議會衛隊的隻有那些小溪邊的卵石灘、蚊蟲亂飛的灌木林、潮濕危險的茅屋房頂上……
換做四個小時之前,議會衛隊估計得再來一次“兵諫”,但是現在,克裏斯塞恩隻是一瞪眼,這些貴族少爺們就通通乖乖地躺下了,明早天一亮就要上路,他們已經是又累又困,哪裏還有時間亂來?
結果他們睡了不到四個小時,立刻又被尖銳的集結哨驚醒,克裏斯塞恩帶領執法隊挨個踹醒那些嬌生慣養的小爵爺們,這些被驚醒的小爵爺又回頭去踹他們的仆人,以此發泄自己無處釋放的起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