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份的每一天,單小單一起床就站在麵朝大海的小陽台,跟著電腦裏的音樂低吟淺唱開始了寫作。中午便帶上相機拖著涼拖出門,漫步在基隆港口,舉著鏡頭拍下那一張張忙碌的漁夫臉上綻放的明媚笑容,單小單的心也跟著晴朗了起來,見證收獲是件喜悅的事情。
午後的時候,路過山腳下的一家咖啡店,耳邊響起了一首陳綺貞的《九份的咖啡店》,如此安靜的低唱著。
這裏的景色像你變幻莫測
這樣的午後我坐在九份的馬路邊
這裏的空氣很新鮮 這裏的感覺很特別
仰望這片天空 遙盡我對你的思念
窗外的星空像你嬉笑不眠
這樣的午夜我坐在九份的咖啡店
這裏的街道有點改變 這裏的人群喧鬧整夜
望著朦朧的海岸線 是否還能回到從前
……
歌聲完全融入了此時的心境,單小單想起了許多年前去墾丁旅行,與九份就這麼擦肩而過。那一次是為了療失戀的傷,高遠占據了她整整四年記憶的時光,於是她便大逃亡似的躲到海角那一隅哭泣,不讓人看見她曾經受過傷,也曾經痊愈。
這一次呢?為什麼還是會選擇旅行?也許,是為了彌補多年前的那一次擦肩而過的遺憾。也許隻有她自己清楚,這一次旅行的意義不太一樣。
單小單帶著青田石墨盒,再次去了海邊走走。任憑舒適的海風吹過臉頰,內心卻變得平靜了起來。她不願意那些無謂的聯想,眯起眼看著青田石在刺眼的陽光下照得通透澈亮。站在海岸延伸出去的岩石上,澎湃的海水就這麼毫無防備的拍打過來浸濕了鞋,腳下一片沁涼。
單小單放下墨盒在腳邊,蹲了下來想拖去鞋子,索性光腳。然而,等她欲起身,卻發現頭暈目眩,糟糕,老毛病貧血的緣故,蹲太久再起身就一陣暈眩。
一個趔趄,她掉入了海水中,手中還拿著一隻鞋子。深不見底的海水裏,陽光通透的刺眼,單小單掙紮著卻睜不開眼。那一瞬間,她覺得強大的海水如惡魔般正瘋狂的吞噬著她弱小的身體,冷冷的海水強壓著胸口悶得快要窒息,她覺得自己瀕臨死亡。此刻清醒的腦海裏回光返照般竟然泛起了許多回憶的畫麵,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冬天,冰涼刺骨的河水,奮不顧身的少年……
“單小姐,單小姐,你快醒醒。”耳邊有人叫著她。
單小單緩緩地睜開了眼,眼眸裏的世界開始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她嗆了嗆,發現自己正躺在海岸邊的另一塊岩石上,渾身濕透,頭發上還有海水的鹹味,一張麵孔正望著她。
“單小姐,你沒事吧?”是範辰,是範辰救了她,他開玩笑著說,“看來我這導遊還得兼當起遊泳教練啊。”
“叫我小單吧,朋友們也都這麼喊。”單小單實在太不習慣他在耳邊一個勁兒的小姐來小姐去的喊,“範辰,謝謝你救了我。”
盡管單小單從五歲那年以後學會了遊泳,可是那頂多在遊泳池裏遊遊,一遇到如此洶湧的深海,她竟然還是無助。剛才在海裏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會這麼死去,再也不會有人來救她。如果真的這麼死去,她好像會有很多遺憾一樣。
“不用客氣。如果不是我騎車去給阿公送釣魚工具路過,真是不敢想象。”範辰坐在岩石上望著大海回答說,“這一帶的岩石長滿青苔,你在這很危險的,幸好你會一點遊泳,隻是嗆了幾口水。”
單小單在想,其實,二十多年前的她也曾經差些丟了小命,可是歐灝然闖進了她的世界裏,讓她延續了生命,命運像曲子好像早就譜寫好,早就注定了一般。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焦急的尋找落水前放在岩石上的青田石墨盒,可是找不到了。怎麼辦,找不到。難道是剛才落水前不小心把它也滑入了水中?她越想越後悔。
“你在找什麼東西嗎?”範辰問她。
單小單隻是搖了搖頭,聳了聳肩,沒有回答。她失望的曲膝坐在了岩石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海平麵責怪起了自己,她怎麼會把墨盒帶到海邊來,她把他送給她唯一的禮物給丟了!這是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