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結婚那年,英子十九歲,初中畢業,剛走出學校,就結婚了。對象是鄰村老崔家的新鴻。原來新鴻是英子那所學校的體育老師,說是體育老師,個子不是很高,還沒有一米七吧。因為教育上有認識的人,混到高中畢業就弄了個民辦老師,別的教不了,隻能教體育。就因為這樣,才認識英子,並看上了英子。英子確實漂亮,留著那個年代流行的麻花辮,臉蛋不是讓人一看就眼前一亮的那種,但是經瞅,越看越漂亮,越看越舒服。那個年代,自由戀愛還沒有流行,更何況是在農村。新鴻也不是沒有教養的人,於是家裏托人去英子家提親。

說到崔家,那時周圍村子裏的人多少會知道,算是個大戶人家,老兄弟輩就兄弟好幾個,下一輩算在一起就更多了。女方找婆家,就是看個家庭好不好。一看人家也不錯,新鴻人長的也不錯,這是事實,到新鴻四十多的時候,女兒的同學見了都說“你爸很帥啊,當年更帥吧”,所以年輕時就不用說了。英子爹就答應了,當然了這是征求了英子意見的。英子爹是個看事的人,經曆的事情不少,現在快八十了,那會應該有五十多吧,經曆過戰爭年代,當過小隊長,也是個有見識的人。

英子剛下學就結婚,是崔家崔著結的。據說當時新鴻的四伯病的嚴重,想看著侄子晚婚,其實是想就著結婚,用大喜衝衝,或許病就好了。農村都信這個,喜事可以衝災。既然這樣,新鴻爹一看四哥都這樣說了,就找人去英子家說,英子爹一看為了病人嘛,也不能說什麼了,就答應了。

結婚前英子和新鴻也沒單獨見過幾次麵,在學校裏見是見過,那是學生和老師的身份,不一樣。結婚前見過一次,是新鴻去給英子買衣服,那個時候又在農村,絕對沒有現在的開放的。英子嫂子陪著一起去,也沒說幾句話。買完衣服就回家,新鴻還有點不好意思,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走在前麵,一路也沒管後麵的英子和英子嫂子。以至於後來英子還開玩笑似的和女兒抱怨說“你爸連讓讓我去他家吃飯都沒有”。

英子結婚時是騎著馬來到崔家的。那時結婚都是騎馬的。來到崔家,記憶最深的是見到新鴻那幾個弟弟妹妹時,他們都衝著英子傻笑呢。那時家裏孩子都多,新鴻是姊妹五個中的老大,下麵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都差不了幾歲,結婚時新鴻二十,下麵的最大的十八,最小的也就十來歲吧。家裏突然來了個陌生人,還要叫嫂子,當然會好奇,也很期待。

英子婆婆,也就是新鴻娘。以前英子見過,因為學校原來就在這個村子裏,來回上學碰到別人就會偷偷告訴她,“英子,看到穿花棉襖那個人了嗎?你婆婆。”英子也會不好意思地偷偷多看幾眼,看看未來的婆婆什麼樣。現在終於近距離看到了。英子婆婆是個好人,英子在以後的日子裏慢慢地感覺出來,英子也是個好媳婦,和婆婆關係一直很好。英子公公也是好人,就是脾氣不好,動不動就又訓又罵孩子們,新鴻兄妹幾個都怕爹,當然沒針對過英子。新慶說別人家的孩子都能偷東西吃,什麼桃啊,玉米棒子了,就咱家不能,要是讓爹知道偷東西,那會追著打的,今天打不到你,明天看到你還會打,早晚都逃不了的。當然他也有辦法,和弟弟新順偷了玉米棒子不敢回家,就去本村的二姨家,二姨不訓,男孩子嘛,調皮搗蛋,偷個棒子算什麼,就會煮煮給他們吃了。他們解完饞回家,爹就不知道了。

婚後,新鴻就不幹老師了,把老師的工作讓給英子了。當時工資本來就不高,再加上是民辦教師,男的幹卻是不劃算,女的湊合著一個月掙三十來塊錢,還可以。於是英子開始了她的教學生涯,一幹就是一輩子。英子每個月的工資都如數交給婆婆,算點補貼吧。第一個月工資,給自己和小姑子喜榮一人買了個的確良的花布衫。婚後和婆婆住在一個院子裏,每天從學校回家,見到其他人還沒回家,就覺別人這麼累都下地幹活,自己什麼也不幹,心裏過意不去。其實,那是英子就不會想自己掙的工資也是都交給了婆婆的。於是,就會找活幹。比如去挑水。家附近就有一口井,幾乎接近半個村的人都吃著口井的水。英子去挑水,可是不敢往井邊上站,沒辦法隻有等別人來時,讓別人幫忙給自己提上水,自己再挑回家。那口井真的很嚇人,井口那麼大,膽小的就是不敢往邊上站,更不用說站在那擺水了。再說,英子結婚前一直上學,自己上麵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在家就用不著自己幹活,所以以前就沒幹過活,也不大會幹活,不過從現在起,英子隻有自己慢慢學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