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三雙彼此都充滿競逐的眼睛,他們在相互的對望著。在眼前的這個人,就連米雅也不清楚,為什麼此時,他會在這裏。而顯然聞東彥看著林凡的樣子,目光裏充滿了敵意,他的手早已不自覺的握緊了起來,然後,又鬆了下來。
時間沒有給予他們太多的考慮。米雅不想讓任何插足進她和聞東彥最後的一次溫柔之中。
“你怎麼找到我家了?”
米雅還是開了口,她不僅是在質問,還是在責怪林凡,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家裏。
“上次來過一次,要知道你家住那,問人就知道了。”林凡的話很平淡,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在過去,米雅所認識的林凡,是屬於那種有才華能耐都是內斂的,隻是此刻,他好像要加足自己全部能力去把自己表現出來。也許,這就是男人與男人之間敵意的開始吧。
“小雅,你認識他麼?”一直站在米雅身後兩三步的聞東彥看著林凡的神情,心裏是一陣的怒火,他已經在盡量壓製住自己了。
“他是我同學。"米雅沒有回過頭來,她的瞳孔裏很空洞。"林凡,你有什麼事麼?”
聞東彥還是隻在那站著,隻是,他對林凡的敵視,一點也沒有放鬆下來。
“剛才看到你好像不太舒服,所以跟過來看一下。”林凡的話語間很平淡,但是卻不知怎的讓米雅感覺到有一股默默的哀傷在裏麵。隻是那股哀傷實在是太淡了,淡得讓人忽視了。
“我沒什麼事,謝謝了。”
說罷米雅下了逐客令,在這樣的情形下,米雅對任何人都沒有過去的耐心,她隻是想好好呆完屬於自己感情的最後時刻。
“張晴,她今天走了。”
隻是令米雅沒想到的是,林凡突然間卻有擠出了這樣一句話來。這多少都讓米雅覺得有些迷蒙。這一次,米雅終於回頭與聞東彥的眼神對上了。就在那個溫柔的目光與之交彙的那一刻,聞東彥原本那凶煞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她把林凡請進了家裏,她想知道,張晴究竟怎麼了。
在自己最煩惱的時刻,還在想著別人。這樣的朋友,確實很不多見。
林凡也是剛剛得到張晴離家出走的消息。當他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心裏還是在笑著,他是在嘲笑張晴怎麼會做出這樣幼稚的事情來。可是,就在他轉念之間,他發現,也許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
原來在今天中午,林凡因為有些文件要拿,所以回了一趟家。
“吃飯了麼?”
平常中午裏,林凡一般都不回家的,而剛好也是碰上午飯時間,所以張晴還是格外的關心的。她是出於一個妻子對自己丈夫的體貼,本來以為能夠換來丈夫一個甜蜜的笑容,可結果……
“我等會回公司再吃。”林凡沒有看一眼張晴,還在翻看著自己的文件。
“要不在家吃吧,你很久沒在家吃過一頓飯了。”張晴懇求著,多少日,她幾乎都是獨坐餐前,獨享著讓人看了都能夠垂涎三尺的美食。可是那些美食在張晴看來,卻是沒有任何味道的。
這也許就是心情決定了一切吧。
“沒空,你們自己吃吧。”
“我們?”張晴苦笑了一下。在餐桌上,永遠隻有她自己在那無趣的用筷子撥動著那些飯菜。保姆她每次都會在他們的兒子旁邊吃著邊守護著。
“林凡。”張晴在他身後,不禁叫起了一聲。
隻是林凡還在自顧自的找著那些文件,沒有一丁點搭理她的意思。
“林凡,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了,你究竟愛過我麼?”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打在了林凡的後腦上,就是之前還在專心致誌的翻看著文件,這個時候也被那句話強行給阻止了。他的意識突然閃過一念,然後,也消失了。林凡沒有轉身和張晴對望著,他心裏是有些不敢回過頭來看張晴。對著張晴,他總有一絲說不出的感覺,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害怕。
站在林凡身後的張晴仿佛能夠看穿人的心思一般。她對林凡苦苦冷笑了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無奈和哀傷。
“我們之間沒有過愛情,對吧?”張晴再一次問了起來,隻是她這一次的語氣重了,是在步步緊逼著林凡。她隻想真真正正的了解一次林凡心裏麵的想法。
林凡很少看到張晴會突然這樣子認真起來。他感到自己有些煩躁不安,手中的文件被他胡亂的翻動著。於是,他再也無法壓抑住了,他對張晴的這些舉動,心中早就已經是厭煩了。
“張晴,你又想做什麼!”林凡沒有朝她大聲吼叫,但是字字間都充滿著他對她的煩厭。
“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張晴沒有被他的話給打縮回去,還是一如之前那失望的表情冷冷的和他說著。他轉過了身,眼神在不經意間和張晴的眼神碰上了,很快,他又挪開了。
他還是不敢正視著她。
“你怎麼想的我就怎麼想的。”林凡對於張晴,似乎從來就沒有給予過她一點點時間和耐心。就在林凡要把文件拿出門的時候,張晴卻在他身後,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話來。
“你從來沒有愛過我,我們結婚,隻是為了讓你的事業更加好的發展。是吧?”
雖然張晴還在問著,可是她的話卻像是很確定,她沒有要求林凡回答。而林凡,也沒有回答,隻是大步的跨出了家門。然而那一整天,張晴的話總圍繞在他耳邊轉個不停。他到底愛不愛張晴,他不想考慮,更不想知道。他寧願選擇現在這樣的生活下去。
一天之下,一直到在空房子裏,林凡看著米雅消失在自己眼簾之下。然後又到那個叫蘇鈺的女子,也從自己身前溜走之後。他接到了保姆的電話,剛接到電話時,他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隻是,就在聽說張晴給他留了一封信時,他驚愕了。然後,興衝衝的奔馳著車回到家。
是的,一切都是真的。張晴離開了他,離開了那個家,還有離開了他們的孩子。
讓林凡沒想到的是,到了這個時候,張晴居然還是在為自己著想。
她不想因為這樣一段沒有任何感情的婚姻而拖累了林凡。她告訴林凡,她是真的愛他的。隻是,愛是不能夠強求的。既然那麼多年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不如早點散了,趁著大家還年輕,給大家一次再重來的機會。
如果是在沒知道張晴的好友就是米雅之前,他一定會誤認為張晴是和某個人私奔了。隻是在了解了她和米雅之間的關係之後,他明白,自己錯了。
拿著那封信,字跡中還有些許模糊。也許,那是淚水打濕了紙張。墨水散發出來,變淡。
林凡把信交給了米雅,她的手在稍稍顫抖著。
在信裏的最後一句話,張晴讓林凡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兒子。張晴知道林凡很喜歡這個兒子,所以留了下來,當作是把她愛情的結晶寄存在林凡身上。至少或許有了這個愛情的結晶,他不會忘記她存在過。
“米雅,你知道張晴去了哪了麼?”林凡把他的故事講完了,此時的聞東彥,也稍少了之前的敵意,而多的,是那點近乎同命相連的同情。也許,林凡之前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米雅麵前講這些事情,還需要米雅的幫助來了解張晴。是的,他其實一直都是在自己騙自己,他對米雅,隻有那真摯的友情。而對張晴,他到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愛情。可是就像米雅曾對他說過的,不管之間是什麼感情。生活在一起了,就必須要有責任。這是身為一個男人應該擁有的一份心。
米雅微微的搖了搖頭,是在思索著什麼。“不知道。”
“那對不起了,打擾你們了。”林凡把信收了回去,很歉意的退出了他們的房子。而他們,也沒有任何挽留他的意思。隻是看著那個背影,突然感覺到以往那個得意的林凡,瞬間就變得很疲憊的樣子了。
兩個人,站在門邊看著那個已經沉寂下來了的樓道,誰都沒有說話。他們彼此還在深深的注視著樓道的前方,燈開始滅了起來。
過去常聽那些老話,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這樣的話其實誰都懂得,隻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了,才會能深切的體會到那句話的真理。
聞東彥用餘光打量著臉色已蒼白如紙的米雅,即使蒼白,也沒有能夠抹殺掉她身上的迷人氣息。
“小雅。”
許久,聞東彥那梗塞的聲音響動了起來。
“嗯?”
聽著他的聲音,米雅心裏就像是刀割,不知在不久的之後,還能再聽到幾次這個男人的聲音,再看到這個男人的麵容。
“我們不能像他們那樣。”聞東彥的話聽起來很淒涼,但是,卻也很真誠。
如果可以,誰會希望自己的愛情會在半空中就凋謝。隻是很多事情,都不是個人所能把握的。
米雅沒有再回答他的話,她走回了客廳裏,隻是靜靜的坐著。兩個人,還是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切都完全歸於平靜。
一個夜晚就那樣的結束了。兩個人之間的那一紙婚書還好好的保存在抽屜裏。
在單位午休時間,聞東彥把蘇鈺叫到了一個平日裏幾乎都沒有人會去的滯空很久的建築裏。
“你昨晚對米雅說了些什麼!”他正在發怒。
“她都和你說了?”
對聞東彥蘇鈺已經沒有再繼續退縮下去,她隻是冷淡淡的應和著,心中有一種扭曲的勝利的榮耀感在支撐著她。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蘇鈺冷哼了一聲,"應該是我問你你打算把我怎麼樣!”對著聞東彥,她絲毫沒有客氣,這是他欠她的,她理應拿回來。
“我告訴你蘇鈺,我不會和米雅離婚的!你別妄想再對米雅說三道四的!”
聞東彥的忍耐程度已經達到了上限。在昨夜,他已經看到那個叫林凡的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不想變成第二個林凡。隻是他沒想到,他自己的話對蘇鈺打擊會是那樣的大。蘇鈺原本還保持著堅強的臉上,在那雙精明的眼睛裏,流出了淚水。那淚水,是愛和傷害的結合體。她的身體微微抽搐著,雙手的手指在交叉撥弄著。她是在隱忍,在隱忍麵前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不忠。
想來聞東彥也發覺自己剛剛的話有些過火了,看著蘇鈺那激動得顫抖的身體,心中不由的又暗生憐憫。
“蘇鈺,我們就這樣散了吧。你還年輕,以後會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的。你需要什麼,我能辦到的一定會全力去辦的。”聞東彥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明白,蘇鈺不是一件供男人玩弄的玩偶,更不是一個能夠用金錢來衡量感情的妓女。
但是,就是自己明白,那又能怎麼樣呢?他隻求得到解脫。在這些方麵,人往往都是自私的。特別是男人,他們在麵對感情的選擇上,總是會先顧及自己的心情,才會去考慮對方的感受。
“你當我是賣的麼!”蘇鈺朝他大聲叫嚷著,她的情緒更加的激動了起來,全身的顫動也明顯了起來。
“對不起,現在我隻能這樣了。”
當溫情的時候,兩個人就像要互相交融在了一起,那感覺是那麼的美好,仿佛全世界就隻剩下一男一女純潔的肉體在晃動著。可是,當溫情過後,那種激情不再存在,責任與道德等等一切事情充斥進那兩個肉體中間的時候,弱者得到的,總會是被冷酷的傷害、拋棄。
“我懷了你的孩子!”
隻是聞東彥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沒有想到,這句話會出自蘇鈺的口中。那句話,是那麼的輕,可是卻讓人聽了,是那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