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就像生活。
當你無力反抗時,便要學會適應,學會習慣。
生活在這天下間黎民百姓便是在適應中,習慣中麻木,然後揮著鋤頭,插著秧苗,高高興興的生活。
所以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當張小刀習慣了體內的疼痛時,他已經走出了第九步,全身上下的汗漿將白玉地板打濕,汗漿之中隱有黑色汙穢物,全部是他身體之中的雜質。
法義仍然沒有踏出一步,他靜靜的盤坐在第三道紅線之前,調息著身體。
張小刀這時簇了簇眉頭,道:“和尚,我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法義睜開雙眸道:“如何不妙。”
張小刀輕聲道:“黑影已經讓我痛苦難耐,雖然後期適應了很多,但我畢竟有極限,我心裏有點怕。”
“怕?”法義抿起了嘴唇,一臉委屈道:“我都很多年沒疼過了。”
“這話說的怎麼聽著有些淫【蕩】。”
“哪裏淫【蕩】”
“你很多年沒疼過。”
“我的確很多年沒疼過。”
張小刀看著法義有些發白的臉色,鄭重的勸解道:“沒事第一次都疼,慢慢適應就好了。”
“適應了就不疼了?”
“適應了,你就飄飄欲仙了。”
法義並不知道自己說的話與張小刀完全是兩回事,他站了起來,一臉鄭重道:“好吧,我來試試。”
於是,法義和尚踏出了哪一步,黑影急轉而至,慘叫立刻自喉嚨中傳來,法義開始滿地打滾。
張小刀歎了口氣喃喃道:“真的會飄飄欲仙嗎?”
話畢,他踏出了一步,灰影進入了他的身體之中,這是張小刀第一次體現什麼叫做痛到了骨髓裏,這種痛感隻持續了一瞬間,張小刀便知道已經遠超自己的極限,於是很幹脆的倒地昏了過去。
滿地打滾的法義看到了這一幕,心想暈過去是個好辦法啊,於是他強迫的告訴自己,很疼,很疼,快暈過去吧。
可是,真的很疼,但他的意識卻越來越清醒,沒有任何昏迷的征兆,他對此表示很是尷尬,然後依舊告訴著自己很疼,昏迷吧。
然後他卻發現,沒有自己告訴自己的那麼疼,他愈發的覺得其實也沒那麼疼,所以便不可能暈過去。
無奈之下,法義連滾帶爬的又走出了一小段距離,兩道黑影入身,這一次他心滿意足的暈了過去,臨了時臉上還掛滿了汗珠,神色痛苦卻又嘴角上揚,看起來很是古怪。
塔中不知年月,張小刀醒來後發現自己依然虛脫,法義小和尚站在第九步處,身前是個小桌,桌上放著豐富的菜肴正在狼吞虎咽。
張小刀試探性的退後一步,發現灰影並未襲擊,他稍稍心安,然後坐在了法義身邊,以更快的速度風卷殘雲。
酒足飯飽,兩人對視了一眼,沒說話,齊齊的走到了自己的原點,齊齊的向前踏出一步,齊齊的呐喊一聲,齊齊的昏迷了過去。
如此反複了九天,張小刀在第十八步的位置上蘇醒,雙眼沒有精光乍現,隻有無盡的解脫。
這些天下來,他整個人已經瘦了三圈有餘,整個人看起來骨瘦如柴,但他卻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如今真的可能猶如電影裏的金剛!
白玉地板之上是數不盡的汙垢,小和尚在第十五步正暈著,張小刀走到那些影子麵前,用手觸摸,卻發現手竟然可以直接穿破他們的身體,新鮮了一陣子之後,張小刀覺得索然無趣,然後看向了盤旋的樓梯。
樓梯並無實木鏈接,隻是一塊塊長長的白玉板懸空盤旋至頂,張小刀怔怔的看了看那登樓的入口,迫切的想去看看上麵的風景,踏出一步後卻又縮了回來,看著一臉痛苦的法義和尚輕聲道:“一起看吧。”
三日後,法義和尚終於在第十八步後蘇醒,兩人對視了一眼,張小刀率先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大吃一頓。”
“我覺得我們在大吃一頓時多啃幾根大蔥。”
“我覺得我們在啃完大蔥之後,先熟悉一下自己的新身體。”
“熟悉完新身體,我們應該擁抱一下。”
“然後,親個嘴?”
“親什麼嘴,互相擁抱一下代表加油。”
“你不覺得我們漏了什麼事情嗎?”
“我們應該洗個澡。”
“元氣一迫就好了,那有水啊。”
“那我們也應該換身衣服。”
“好,就這麼辦。”
接下來的幾天,張小刀與法義和尚一邊詫異著自己的身體,一邊運用各種手段調整契合,希望可以將這吃盡了苦頭的身體發揮到淋漓盡致。
浮屠寺之中,隻有僧袍,張小刀換完了嶄新的衣裳,與法義一起來到了階梯之前,心中忐忑。
時到如今,兩人都已經沒了什麼時間的概念,隻一心想將這塔趕緊登完,既然來這就是遭受折磨,那不如痛快一些,利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