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人這種生物。
而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擁有一些看似是朋友的朋友。
紹榮沒有朋友,即便是看似也沒有。
因為,他的身份,他的背景注定了在他身邊的人除了那幾位長輩之外,便全是利益相關者。
人與人的關係一旦涉及到利益,便不會存在真正的友情。
所以,紹榮這輩子從來不知道友情是何物。
然而,九陽城中他看到了那個長相與他一般平凡無奇的張小刀,然後,認識了那個背景有些嚇人的小和尚。
在逃亡時,他吃了張小刀的牛肉幹,與小和尚一起啃了大蔥,與吳大雄一起飆出了髒話,這對於紹榮這種怪人來說,竟然是一生中最美妙的經曆。
所以,他真的拿小刀三人當朋友!
所以,在翌日陽光灑滿懸坪時,他離去的腳步格外歡快,一邊咀嚼著牛肉幹,一邊揮著手。
懸坪下已經將馬車毀掉,小和尚的光頭已被遮起,三人也在傻了吧唧的揮著手。
這時,小和尚的心聲是:“又交了一個朋友真好。”
吳大雄的心聲是:“你們確定這位真的是將翼州節度使刺殺的絕世高手?”
張小刀洋溢著極假的笑容,心中念著:“可算把這妖孽送走了,希望再見不相見啊。”
紹榮就這樣走了,沒有一絲的離愁情緒,改頭換麵的三人也出了荒山,一路看到了無數官兵。
沒有人會懷疑三人,不僅僅是因為遇到哨卡後吳大雄果斷的出示邊軍腰牌,更因為他們並不是駐軍的搜索目標。
三日後,三人一路行至翼州十裏亭。
十裏亭是九陽城以北抵達靈隱縣的必經之路,設有盛唐驛站,自然也有驛站中鮮明的特色—大碗茶。
初春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春風刮得茶字旗獵獵作響,簡陋的十來張小桌上人並不多,連續趕了三日路張小刀三人落座後,立刻有小二前來招呼。
張小刀總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自邊關出來後進酒館碰上了淚流滿麵的小和尚,進了九陽喝點酒碰上了現如今盛唐最牛逼的通緝犯。
所以,有些陰影的張小刀惴惴不安的看了看四周,然後看到了一名女子,一名長得還算好看的女子。
女子身著墨綠色淡雅長裙,臉蛋未施半分胭脂,卻黛眉如畫,櫻唇豐盈。
女子也很高挑,張小刀覺得比自己還要高上一分。
在女子的身邊坐著一名小丫頭,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穿著也算普通,隻是臉蛋未免太過可愛了一些吧?
小姑娘的麵容猶如粉雕玉琢,胖嘟嘟的臉蛋上有一雙極為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每每轉起都有皎潔之意流出,聰穎可人。
而這桌上除了小女孩和漂亮女子外,便是一名老人。
老人在靚麗最女與女孩中絕對是會被人忽視的那個人,她的樣貌平凡,臉部皺紋不多,隱有紅光,卻露出了疲態,穿著粗布麻衣更是沒半點出奇。
但張小刀卻在看到這名老人後,覺得這三人也不簡單。
不知是前些日子在酒館遇到的事情太過離奇,還是張小刀在看到老人後本能的覺得有危險,大碗茶還沒上,他便道:“解渴就走,免得麻煩上身。”
法義小和尚帶著極其別扭的鬥笠,抬起頭看了看對麵的客人,然後微微張開了嘴巴道:“二姑娘?”
對麵桌那漂亮女子抬起眸子,絲毫沒因為姑娘前麵加了個二字而生氣,本來沒有神色眸子中出現驚喜情緒,輕聲道:“小和尚?”
法義立刻站了起來,不顧小二端上了大碗茶,來到了二姑娘的麵前問道:“二姑娘,你怎麼在這?”
對麵桌的小女孩抬起了頭,老奶奶也抬起頭,她們沒有開口,顯然是不認識與二姑娘相熟的小和尚。
張小刀輕扶了下額頭,暗想著要不要這麼巧?
這時,長相俏麗的二姑娘已經拉住了小和尚的手,順口介紹道:“浮屠寺法義。”
老奶奶眯起了眼睛,恍然大悟然後不自覺的看向了法義小和尚腦袋上的鬥笠,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這裏麵是光頭?”
小女孩很捧場,立刻拍起了巴掌道:“我要看光頭,我要看光頭。”
法義和尚略顯尷尬,但看著小女孩渴望的神色卻下意識的摘掉了鬥笠。
張小刀已經來不及阻止這一切,法義小和尚永遠不會考慮到,那日逃出九陽唯一可以讓人辨認的光頭,更不會考慮到他的光頭出現會留下蛛絲馬跡。
“不!”張小刀喊著。
法義和尚卻已經摘掉了鬥笠,露出了鋥亮的光頭……
大碗茶攤位中為數不多的十幾人看清了這光頭,然後沒有張小刀預想中的情緒,繼續喝茶。
小姑娘拍著巴掌,似乎看到光頭很是高興。
老奶奶卻問道:“為什麼不?”
張小刀還沒開口,法義和尚便道:“呃,忘記了,我們惹了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