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護士的背後是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依舊蒙昧不明的天。晴微忽然就覺得心慌,腦子裏有瞬間的空白和麻痹,忘了再說什麼,她隻是抬腿匆匆朝樓上跑去。
她也忘了去坐電梯,隻是順著樓道不停不停的跑,似乎跑了很久很久,淚順著臉頰瘋狂的流,可是她竟然也忘了為什麼要落淚。
心裏,是麻木的痛楚。
她最害怕的事情,她已經預料到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打開門的時候,房間裏空蕩蕩的,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他竟然就真的這樣離開。
晴微愣愣地站在門口,過了好久好久,才終於反應過來似的,猛地撲進房裏,奔向床頭。床頭櫃上空空如也,打開抽屜,也是一樣。
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仿佛、仿佛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從來都沒有來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過往的一切,那許多許多日子,就這樣被悄無聲息地抹去。
臉上的淚瘋狂的在肆虐,晴微緩緩蹲下身子,隻覺得心痛得要裂開,整個人虛乏而疲倦。力氣在一點一滴的消失。
她呆呆的看著床上的白色被單,說不出一個字來,也發不出丁點地聲音。隻是沉默地、無聲的哭泣。
窗外,有柳絮兒緩緩隨風飛起,紛飛如雪,湛藍的天,白色的一片一片。
一片、又一片。
這樣多,有這樣多。晴微茫然地仰頭看著。眼眶中、臉頰中濕了一片,就連脖子上,也有滴滴答答的淚水流下。
為什麼,心痛得這樣難以忍受?
她不要離開他,不要離開他、不要離開他。
她不許他就這樣離開,不許。
可是----有什麼辦法?
能有什麼辦法?
有輕輕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整個人是這樣的無力,然而晴微還是竭盡了全力,轉回了身去。
站在那裏的。赫然竟是陳家宣。
是陳家宣。
家宣徐徐走到晴微身旁,低頭溫和地凝視著她。晴微昂著頭,捂住胸口,忍住那錐心地疼痛。問她:“你知道?”
家宣輕聲說:“是啊,我知道。”她朝晴微伸出手來,“起來吧。夏小姐。天藍也不會想要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你難過,他會比你更難過。”
最後,她說:“不要去找他,他不會再出現了。”
她知道。她知道。
她知道他,知道他的離開,是為了成全她的成全。
可是,他又知不知道。假如他離開。假如她的身邊不再有他,那樣的日子又還有什麼意思?
到了今天她才明白。明白自己對他的愛。那麼多年、那麼多年。她一直以為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另一個男人,可是她對他地愛,原來早在許多許多年以前,就已經悄悄的駐留、生根、發芽,她卻從來都不知曉。
麵對愛情,夏晴微永遠都是這麼後知後覺。
她不想讓自己明白得太晚,卻偏偏總是太晚。
晚到根本就----來不及。
晴微低著頭,竭力忍住自己的眼淚:“他在哪裏?”她的聲音很輕、卻有力,“陳小姐,請告訴我,他在哪裏?”
家宣悵然地看著她:“找到他又有什麼用?夏小姐,你知道他地病----”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可是那又怎樣?肝癌並不是被判了死刑,報紙和電視上不都常說有人患了癌症卻還可以活很多年的,不是嗎?為什麼他不可以?為什麼他就不可以?他也可以活很多年的啊!隻要我們努力、隻要有信心、隻要堅持下去……”她已經哭得說不出話,“隻要這樣就可以……隻要我和他在一起……我們在一起,這樣就可以。就算他到最後真地離開,也沒關係……我隻要和他在一起。……我們浪費了那麼多時間,為什麼就不可以在一起……一點點也好,一點點就好……隻要一點點都可以……”
晴微伸手扯住家宣的袖子,用小聲的、乞求的語氣:“請你告訴我,陳小姐,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家宣慢慢彎下身子,坐在晴微的身旁。她的手輕撫著晴微的發絲,語氣也是有這樣的輕柔和憐惜:“夏小姐,你知道天藍地身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