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夠給她幸福,就隻有希望她能夠幸福。她要的幸福、他曾經暗暗許諾給她的幸福,現在,他再也給不了,惟有希望旁人能夠做到。所以,他隻有放手,他也心甘情願放手,如果放手能夠讓她幸福,他也覺得幸福。
他對她的愛,到頭來,就隻有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成全。
可是----他無悔。
他這樣溫柔的擁抱著她,他的聲音從胸腔裏透出來,在她的耳朵裏有嗡嗡的回聲:“老師---答應我,一定要幸福。”
清明節到了。春日也開始一日比一日的長,雨季來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一片。晴微買了飛機票回家。
走出機場的時候又開始下雨,一輛出租車在身旁停下。晴微上了車,透過車窗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大片大片的稻田、廣闊而平靜的原野,間中有一棟棟漂亮氣派的小洋房,天線杆上,還停留著幾隻燕子,偶爾撲棱著翅膀在空中來去飛翔。
雨漸漸下得大起來,大顆大顆的從空中掉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春寒入心,晴微平靜地凝視著窗外,看著景色飛馳而過,默默擁緊了身上的衣裳。
司機似乎向來都很健談,開著開著就問她:“小姐打哪兒來?”
她說:“我是本地人。”
司機大哥聽到她的話,明顯興奮起來:“小姐是蕭山人?”
晴微此刻才想起來現在還隻是在蕭山境內,不由得微笑:“不,我是杭州城區的。”
司機大哥哦了一聲,說:“在外麵工作?”
她說:“是啊,很久沒回來了。”
真的是很久沒有回來了。那一年父親母親去世,她在家裏呆了半年,哭了很久很久,整個世界空洞得讓人絕望,孤單而心慌。在很多個城市茫然的流浪著,找了很多不同的工作,可是都待不長久。
最後,終於還是回去了。
回去那個地方,心才漸漸的安定下來。
愛情,原來依舊是最後的家。
手機響了起來,晴微拿出手機,惘然地看著一個陌生的號碼顯示在屏幕上,音樂聲響了一遍、一遍、再一遍……嗬出的氣息在屏幕上凝結成了水氣。漸漸模糊一片。有小小的、晶瑩的水珠。晴微卻仍舊隻是失神地低頭凝視著手機,直到司機大哥好心地提醒她:“不接?”她才回過神來,按下通話鍵,鄭曉勳地聲音從那方傳來:“晴微,你不在本城?”
她輕輕地說:“是啊,我回了杭州。”
她說:“清明節到了,我想回家掃墓。看看爸爸媽媽。”
掛下電話後,司機大哥問她:“你地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
她忍住眼底的淚。說:“恩。”
他就沒有再說話,誰都沒有再說話。蒼茫的天地間,景色慢慢的淡去了。
到達市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晴微還是徑直去了墓園。墓園裏十分的安靜,陰沉沉的天氣裏,人們總是不大願意出門的。四周空空地,風吹來,有雨被夾帶著吹到臉上。冰涼的一片。晴微默默地站在墓前,癡癡地凝視著那冰冷的石塊。忽然,她的視線被眼前的東西給吸引住了。那是一捧花,好美麗好美麗的百合花。潔白而優雅,在雨中顯得更加盈盈欲滴。晴微歪著頭,有一刹那的怔忪。轉而,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驀然回過頭。
有一個傴僂著背脊地身影撐著傘從遠處緩緩朝這邊走來,慢慢的走近了,晴微才看清是個上了年歲的老頭,花白了頭發,正蹣跚地在風雨中竭力想要站定身子。
“你是?”
“我是看守這個墓園的守門人。”老頭和藹地微笑著,緩緩地說。“你是夏小姐吧?”
晴微愣愣地回答:“我是。”
“唉。我一直都沒見過夏小姐。不過,您真是好福氣啊。有那樣好的一個男朋友,細心又周到……”老頭搖著頭,笑著說,“我老陳守了一輩子墓園,也沒聽說過這種要求啊,就象電影裏放的,真地是……”
晴微蹙著眉,輕輕地打斷了老陳的感歎,問他:“是什麼?”
他說的是什麼,她並不完全明白。可是,心裏卻漸漸湧起那一絲心悸,有陣陣抽搐似的疼痛。仿佛明了了、又仿佛一片模糊。有刀刮過似的,這樣刻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