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臉我想哭,走路我想哭,靜止我想哭,出太陽我想哭,起風我想哭,池池耳朵裏塞著MP4,一邊炒菜,一邊嘴裏不停地哼著許哲佩的歌,鮮嫩的瘦肉丁伴著胡蘿卜絲在鍋裏隨著音樂的節奏輾、轉、顛、簸,像秋天農民在曬場上揚穀子一般,把菜拋得老高,手舞足蹈,歡天喜地,快樂得像隻小鳥。
高考結束了,寒窗苦讀的學習生活終告一段落。
池池像徹底解放了,和同學狂耍了幾天,又惡補了兩天瞌睡。
她在同學那裏剛學會了燒幾道菜,今天想在家裏露一手,為爸爸準備一個驚喜。
忙活了半天,一臉花裏胡哨地布滿了油、鹽、醋、醬味,大功終於告成,她將三菜一湯一一搬到飯廳餐桌上。
看牆壁上的掛鍾快打一點了,還不見老爸回來,估計是路上塞車。池池拔掉耳塞,解下圍裙,正想上樓去書房一邊玩電腦一邊等。剛轉身,門鈴就響了。
她急忙跑過去,“爸爸——”邊喊邊開門。
此時,出現在她眼前的竟是從老家回來的媽媽許靜茹,池池喜出望外。
“媽,媽媽——你怎麼回來了?”還未等許靜茹進門,池池就一下撲進媽媽懷裏撒起嬌來。
“你一個人在家?”許靜茹拍著寶貝女兒的背,“你爸爸呢?”
“媽——你一回來就問爸爸,怎麼就不關心我呢?”池池一邊接過媽媽肩上的挎包,一邊嬌嗔地說。
“傻丫頭,媽媽什麼時候不關心你啦?”
許靜茹邁進門,看見桌麵上的飯菜,驚奇地說:“咦,今天你老漢(爸爸)還有工夫弄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是爸爸。”池池挑起眼眉說,“是我弄的。”
“你?你會煮飯了?”許靜茹驚訝道。
“媽——”池池把許靜茹拉到餐桌前坐下來,“真的,媽,你怎麼不相信自己的女兒?”
許靜茹平常掛在嘴上最多的是,女兒快十八歲了,還不會洗衣做飯,看以後成了家怎麼辦。當下,看到這些熱氣騰騰的飯菜,她哪敢相信這真是自己女兒的傑作。
許靜茹上下打量長得水靈靈的比自己還高的女兒,心裏美滋滋的。
她拿起筷子一樣一樣地品嚐,邊吃邊給每道菜打分,認真點評每道菜的優劣。
“嗯,還行。”許靜茹心裏如蜜,“我女兒還真能幹。”
“那是喲!”池池笑嘻嘻的,一副得意的樣子。
許靜茹問:“池池,考得怎麼樣?”
“估計60分左右吧!”
“是不是喲?”
“至少上重本線沒問題。”
許靜茹滿懷一腔喜悅起身到洗手問簡單洗了洗,轉身回頭說:
“弟弟呢?”
“幾個同學約起到大都會溜冰去了。”
“那我們吃飯吧!”
“等會吧,爸爸還沒回來。”
“怎麼,你爸要回來吃午飯?”
“他說今天周六隻上半天班,下午陪我去學校填報高考誌願。”
“是嗎?那你打電話催催。”
池池蹦到客廳打完電話回來,一臉不悅:“爸爸手機關機,他辦公室也沒人接。”
“哎,你爸爸就是這個德行,明明答應回家吃飯,結果經常是飯菜都等涼了,還不見他影子。”許靜茹有些抱怨地說,“算了算了,我們先吃吧,下午我陪你去學校。”
母女倆坐在飯桌前,剛拿上筷子,許靜茹的手機響了。
“喂…”
“請問,你是靜茹姐嗎?”
“唉,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我認識李老師,我有事想找你聊聊可以嗎?”
“什麼事?你說吧。”
“許姐,你現在有時間出來嗎?”
許靜茹本想問問她是誰,但又想她認識自己老公,說不一定這女人跟我老公……嗨,還是見見吧,於是衝口而出:“行,有時間。”
“我在臨江門哈根達斯店等你。”
那女子的聲音清脆而甜美,富有誘惑力。
許靜茹更是不解,盯著手機屏犯傻,納悶了半天也沒說話。
“媽,誰的電話?”女兒警惕地問。
“一個朋友。”
許靜茹簡單回應了一句,便上樓,洗漱,化妝……她似乎覺得今天的約會十分重要,下意識地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把頭發挽起來別在腦後,脖頸上掛著一條精美的白金項鏈,手指上戴著一顆華麗的鑽戒,穿一套紫色的名牌套裙,那種中年女性的成熟美和擋不住的風韻溢了出來。
午後的陽光性感得如同浮動的金絲線兒,燦燦耀眼。
許靜茹趕到臨江門,下了車,從挎包裏取出一把繡著花邊的太陽傘,打開,撐著,在人流如織、白晃晃的街道上穿行。
今天我怎麼呢,來見一位陌生的女人?真是邪門。
許靜茹走進哈根達斯店,環顧整個店堂都坐滿了人,隻見靠落地窗旁邊一張圓桌前坐著一位衣著豔麗,頭發飄逸,看上去很時尚的年輕女子,正悠閑地捧著一本讀物。
“今天約我見麵的難道就是她?她是誰?……”
許靜茹一邊琢磨著,一邊打電話。
果然,那位女子桌麵上的手機響了,她迅速地站起來,向門口這邊張望。
一瞬間,兩個女人的目光同時相遇,怔了怔,都愣住了,半晌才緩過神來,彼此似乎尷尬而又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許靜茹從容地向她走過去。
那女子心裏怦怦直跳,似小鹿亂撞……
“請坐,許姐!”
許靜茹瞄了她一眼,態度傲慢地坐了下來。
“看上去,你很麵熟。”
“是嗎?”那女子笑笑。
許靜茹在腦海裏努力搜索著這位年輕女子的形象,似曾相識,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其實這女子並非別人,正是令她坐臥不安多次失眠而又多方打聽卻始終未曾謀麵的柳曉月。
柳曉月客氣道:“許姐,吃點什麼,請點!”
許靜茹嘴角邊拋出幾絲笑意,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桌麵上的食譜,都是些名字好聽而價格不菲的甜點、飲料和咖啡,什麼“核桃派”、“提拉米蘇”、“紅粉佳人”、“緋色夢境”、“盛夏果實”……
這些玩意兒,許靜茹並不陌生,女兒池池也曾帶她來吃過幾次。
許靜茹不屑地說:“就來杯卡布基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