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陰又冷,大街上行人很少,沒有人注意到牆角瑟縮著一個孩子,太髒了,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一對父子從街上走過,這兩個人很不在意這樣的冷天,倒像是散步一樣,街角的小人縮了縮身子,這動作恰好被拉著父親手的兒子看見,沒有和爹打聲招呼,竟自己跑了過去。男人看見兒子跑的方向,無奈的笑了笑,這小子,就這樣,哪天丟了我都不知帶上哪找去,隨後跟了上去。
“喂,你叫什麼?”聲音有些嬌嫩嫩的,倒是語氣像個大人。牆角的小人沒說話,他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反應。他推了推那小人,小人竟順勢倒了過去。
“雲兒,讓爹來!”嚴肅的聲音中,倒透著幾分寵愛。他把手伸到了小人的鼻息下,呼吸很微弱,不過還好,總歸還活著。他微微一笑,抱起了這小人領著男孩回了羅刹門。到了家他命下人給小孩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小人出現在父子倆眼前的時候倒是父子倆一愣,隨即獨孤俊飛說話了:“倒是個俊俏的女娃呢!雲兒,你說呢?”半天沒聽見兒子的聲音,他低頭一看,兒子竟眼也不眨地盯著女孩看。“臭小子,小小年紀經對女孩子這麼沒抵抗力,長大可怎麼辦!”獨孤俊飛心裏嘀咕著,眼裏倒是裝滿了笑意。女孩是凍壞了,洗了個澡,倒覺得好多了。不爭氣的肚子就在這時忽然咕咕叫了起來,男孩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捂著嘴偷笑著。獨孤俊飛吩咐了下人準備好飯菜,小女孩看見吃的什麼也不顧,長期的乞丐生涯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吃飽了才是硬道理。看著女孩吃飯的樣子,旁邊的倆父子竟有些呆了,長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讓他們對挨餓的感覺太過陌生,如果非今日所見,也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見到小巧玲瓏的小女孩會是這樣的吃相。獨孤雲看了看兒子,剛才這小子對小女孩的好感蕩然無存,明明討厭這樣的吃相,還是擺出了一副老成的樣子。
獨孤雲開口道:“孩子,你叫什麼,家在哪啊?”
女孩也吃得差不多了,聽見獨孤雲問自己家的事情哇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而且越來越嚴重,小女孩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在看看兒子,小家夥明顯是在忍著。等小女孩哭夠了,才嚶嚶地說:“我沒有家,我們那遭了旱災,全家都餓死了!”說完,小女孩抹了抹眼睛。
獨孤俊飛若有所思了地點點頭道:“那你願不願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啊?”小女孩似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趕忙道:“和你們在一起,和你們在一起有吃的嗎?”獨孤俊飛聽了女孩的問話大笑了起來:“有,當然有,不僅有好吃的,你還有溫暖的大床,還有小哥哥陪你一起玩,等你長大了,就嫁給雲兒,好不好?”小女孩聽了獨孤俊飛的話完全被好吃的大床吸引過去,自動忽略了嫁不嫁的問題,倒是獨孤雲被他爹的話逼成了內傷。小女孩忙不迭地點著頭。“你叫什麼啊?”獨孤俊飛接著道。“我叫沈黎知,今年六歲。”“呦嗬,比你小哥哥小了五歲呢!以後雲兒要照顧好小妹妹呀!”獨孤雲看著小女孩天真的樣子,倒也有些說不出來的喜歡。
八年後。
北國都城鄴安,人潮湧動,大街上人來人往,倒顯得一片祥和之氣。飄香樓的雅間窗口正一眼望下去便將這熱鬧的大街盡收眼底。窗戶旁坐著一男一女在悠閑地喝著茶,倆人麵對麵坐著,飲茶不語,但都警惕地盯著樓下。忽然一頂官轎從大街盡頭晃晃悠悠地過來,停到了飄香樓對麵的醉金樓門口,就聽見老鴇軟酥酥的嬌媚聲傳了過來:“呦,陳大人,你可來了,巧兒在樓上侯您多時了,裏麵請。”被稱作大人的人哈哈笑了幾聲,跟了進去。飄香樓上的二人對望了一眼,放下銀子匆匆走了。醉金樓,金子進來都會醉,想走腿都軟,更別說是男人。醉金樓的姑娘的脂粉香,不知醉倒了多少男兒。樓裏燈白如晝,女人的媚笑聲,男人的淫笑聲,讓她的秀眉微微一皺,飛身一躍,便從屋頂落到地下,她敏捷地推門進了屋,屋裏的笑聲還在繼續,屋裏的人根本就想不到危險正在靠近,男人和女人隻覺得一陣風吹過,還沒來得及驚訝,便雙雙斃命,血濺床頭。她拿起床上的被角,拭去了劍上的血,嘴角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似是輕蔑,轉身離去。青樓裏的人們,還在繼續,沒有人注意到北國的朝廷命官死在了這銷魂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