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人們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慘烈的救命聲,過去一看,這兩個人被扒得精光綁在樓下,一個手臂上寫著“文人祭我汝安床,汝試思量妨不妨”,另一個手臂上寫著“前日享儂空酒果,今朝借爾代豬羊”。意思是,人家都供著我,你跑來睡我的床,你看合適麼?來了也不帶點兒吃的,看我不拿你們當祭品吃了!
狐仙大人的詩透著十足的俏皮味,雖然表達了不滿,卻更像是嚇唬人的。
清朝的誌怪中,關於狐仙的比例大大增加。在東北,有人至今仍認為狐、黃鼠狼、蛇、刺蝟是極有靈性的東西,會修煉成精,會搗亂作祟,也會進入人類的家中接受供奉成為保家仙,會將狐仙等保家仙立牌位,供奉在家裏的空屋或閣樓裏,於是便有了這些關於住在閣樓上的狐仙的故事。
國人供奉狐仙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朝野僉載》說:“唐初已來,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食飲與人同之。事者非一主。當時有諺曰:‘無狐魅,不成村。’”可見保家仙文化淵源之悠長。更有趣的是,東北還流傳著有些保家仙為了白吃白喝,跑到人家家裏搗亂,自占閣樓,討要供品等強行侵入人類家宅的故事,這則故事也算是典型的例子吧!
而明清誌怪裏的狐仙,也比之前的形象顯得更加市井化,更具有人性,它們大多飽讀詩書,風雅脫俗,化身為翩翩美公子,混跡在鬧市中修行,也會行俠仗義,給惡人一點小小的懲罰;也會搖身變成多情美女,夜伴俊俏書生,紅袖添香。文人給予了狐仙無數浪漫的想象,主要是因為狐狸本身就是美麗又機靈的動物。
然而,隨著人類發展,山林遭到破壞,動物們的領地在迅速減少,狐狸等野生動物也不得不來到城市覓食。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的作品《平成狸合戰》中,普通狸貓為了翻垃圾桶裏的殘食而被路上高速行駛的小轎車撞死,能在高速發展的城市裏存活下去的隻有擁有變化能力的狸貓。反思一下,野生動物們的入侵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而人類為了無窮的欲望對自然界造成的破壞,才是最大的入侵啊!
山東濟寧州有役王廷貞,術能求雨。常醉酒高坐本官案桌上,自稱天師。刺史怒之,笞二十板。未幾,州大旱,禱雨不下。合州紳士都言其神,刺史不得已召而謝之。良久許諾,令閉城南門,開城北門,選屬龍者童子八名待差使,搓繩索五十二丈待用。己乃與童子齋戒三日,登壇持咒。自辰至午,雲果從東起,重疊如鋪綿。王以繩擲空中,似上有持之者,竟不墜落。待繩擲盡,呼八童子曰:“速拉!速拉!”八童子竭力拉之,若有千鈞之重。雲在西則拉之來東,雲在南則拉之來北,使繩如使風然。已而大雨滂沱,水深一尺,乃牽繩而下。每雷擊其首,輒以羽扇摭攔,雷亦遠去。嗣後鄰縣苦旱,必來相延。王但索飲,不受幣,且曰:“一絲之受,法便不靈。”每求雨一次,則家中親丁必有損傷,故亦不樂為也。刺史即藍芷林親家。芷林為餘言。
祈雨,你以為就是披上道袍山頂設壇,舉著桃木劍跳個舞,再背些經文燒個符?那真是OUT了!
看看山東有個衙役叫王廷貞的人家是怎麼求雨的——
關城南門,開城北門,挑選八個屬龍的小娃兒,搓一條五十二丈的長繩,齋戒三天,才開壇作法。隻聽他口中持咒,念念有詞,念了一上午,原本萬裏無雲的晴空東邊突然湧來一大片雲。
中午,王廷貞看時機差不多,將繩子往空中一拋,仿佛雲裏有人拉住一般,竟然不會落下,他慢慢地將繩子送上天,眼看快到頭了,連忙叫來那八個童子:“快拉!快拉!”
童子們一起扯住繩子,才覺吃力,仿佛有千斤那麼重。
就這樣,把西邊的雲拉到東邊來,把南邊的雲拉到北邊來,用繩子拉雲跟用風吹似的。
沒過一會兒天上陰雲密布,大雨滂沱,轉眼地上積水就沒過腳麵,這才把繩子慢慢地收回來。
雲中雷鳴電閃,眼看就要往王廷貞這裏打來,隻見他抬手用羽扇輕輕一擋,雷就仿佛受他指揮一般偏往別處。
後來別的地方鬧旱災都找他來祈雨,而王廷貞也不要報酬,隻是討點酒喝,他說哪怕收了一毛錢法術就不靈了。但每祈雨作法一次,家中就有人要折福代受過,不病傷也要倒黴,因此王廷貞從不輕易答應。
農耕時代,氣候主宰著人類的生產活動,大旱之年,糧食短缺,人吃人的慘劇時有發生。人們敬畏大自然的力量,認為風雷雨雪等自然現象都是由神控製的,世界各族早期的巫師,就作為與神溝通的使者,傳遞著人類對控製天氣的渴望。
至今在《道藏》裏,仍然記載有成百上千種祈雨的法術,五雷法中祈雨術尤多。
最普遍的做法就是請道士來布壇念咒,請動負責風雨雷電的神兵神將或龍王來降雨,這跟有事就給領導送禮請吃飯一個道理,燒疏文等於給神仙發電報,供奉三牲果品就是請兵將吃飯,還要準備盛大的表演節目娛神,比如儺舞、舞龍。
在民間,還有五花八門的祈雨術。人們認為雷雨是神之怒,因此有想方設法激怒龍來使它降雨的祈雨術,比如鞭打紙龍、鞭打被稱為龍子的蜥蜴,另外還有鞭打旱魃(某種僵屍)、鞭打靈石的祈雨術。北魏酈道元的《水經注·夷水》就曾記載,湖北宜昌山上有兩塊大石頭,俗稱陰陽石,天旱則鞭打陰石得雨,雨多則鞭打陽石天晴。想想這祈雨,更像是在發泄人們對神的不滿——“叫你偷懶!快下雨!不然抽死你!” 《錄異記》曾說四明山有一種住在石縫裏的金黃色的蛇,欲雨之時便作牛吼聲,不知這個莫名其妙的習俗是否跟此典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