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當神仙,把這麼可愛的小仙人啊嗚一口吞到肚子裏,你舍得嗎?
倒還不如一起舔舔柳葉上的露珠,古人傳說中上天的恩賜,既然在仙人的食譜上,想來也不會壞到哪裏去,再說了,古代的空氣那樣潔淨,即使是熙熙攘攘的會稽大道旁的柳樹,清晨的露珠也是十分清甜,所以漢武帝才不惜花重金造了個承露盤,以此體驗仙家的生活。而如今呢?那些凝結了汽車尾氣的露珠,還是算了吧,不要怪小仙人不現身,隻怪露珠的質量不靠譜啊!
園客者,濟陰人也。貌美,邑人多欲妻之,客終不娶。嚐種五色香草,積數十年,服食其實。忽有五色神蛾,止香草之上,客收而薦之以布,生桑蠶焉。至蠶時,有神女夜至,助客養蠶,亦以香草食蠶。得繭百二十頭,大如甕,每一繭繅六七日乃盡。繅訖,女與客俱仙去,莫知所如。
一位神秘的美公子,不娶妻,不食人間煙火,一心修仙,終於打動上天,派下一位神女助他一臂之力。一則短短的神話,充滿了東方特有的傳統審美情趣:美食的至高點,不是多好吃,而是吃了能成仙;人生的至高點,不是榮華富貴,而是能成仙;高富帥擇侶的最高標準,不是凡間美女,而是仙女啊。
那麼,這位仙女,為何又和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呢?要知道,在男耕女織的時代,女子必備的技能就包括紡織和女紅,既然農耕方麵的祭祀普及全世界,那麼紡織方麵也必然有著豐富的信仰文化。原本七夕節是少女們向天上的織女祈求靈巧的雙手和美滿的姻緣的節日,而蠶神雖有著各種各樣的形象,但無一例外全是女性。
鑒於中華民族有把崇拜的人物神格化的習慣,這篇神話的還原性可想而知,而服食草藥來輔助養生和修仙的行為,在這個神靈泛濫的年代也是十分正常的,而每個苦苦求登仙籍的人都盼望著某個寂寥的夜晚有一位神女光臨寒舍來點化他。
“仙女啊,快來把我帶走吧!”——這是古代許多男子日日夜夜的內心期盼,煎熬成無數看上去很美的神話。
至於“仙去”,也是一個充滿了東方特色的結局,歐美的神話裏,頂多就是“公主和王子結為連理”,或者“某老漢平和快樂地度過了下半生”,甚至“某女子突然被神臨幸了,生下了一個兒子”之類的,隻有中國會頻繁地出現“仙去而不知所蹤”這樣的結局。這個橋段被用得過於泛濫,以至於蘇東坡也忍不住在他的微博語錄體作品《東坡誌林》裏寫道:“吾昔謫黃州,曾子固居憂臨川,死焉。人有妄傳吾與子固同日化去,且雲:‘如李長吉時事,以上帝召他。’時先帝亦聞其語,以問蜀人蒲宗孟,且有歎息語。今謫海南,又有傳吾得道,乘小舟入海不複返者,京師皆雲,兒子書來言之。今日有從廣州來者,雲太守柯述言吾在儋耳一日忽失所在,獨道服在耳,蓋上賓也。”
東坡居士不過是去旅遊出差稍微久了一點,京城就有大片傳言說他得道升仙了,還編得神乎其神,有如親眼見到一般。他的鬱悶心情,想來大家可以理解吧?就是那種其實沒中大樂透,可滿城的人都說你中了的那種心情。看了東坡居士的吐槽,我們也應該知道,神話不過是神話,隻不過,對神仙的憧憬,依舊作為美的代表,紮根在每個國人的心中。
秦時,南方有“落頭民”,其頭能飛。其種人部有祭祀,號曰“蟲落”,故因取名焉。吳時,將軍朱桓,得一婢,每夜臥後,頭輒飛去。或從狗竇,或從天窗中出入,以耳為翼,將曉,複還。數數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視,唯有身無頭,其體微冷,氣息裁屬。乃蒙之以被。至曉,頭還,礙被不得安,兩三度,墮地。噫吒甚愁,體氣甚急,狀若將死。乃去被,頭複起,傅頸。有頃,和平。桓以為大怪,畏不敢畜,乃放遣之。既而詳之,乃知天性也。時南征大將,亦往往得之。又嚐有覆以銅盤者,頭不得進:遂死。
手、腳砍掉人還能活,可是沒聽過誰被砍了頭還能活著,可見頭對於生命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把腦袋放在桌子上梳頭,隻是鬼故事裏的橋段。可是“落頭民”不但完全違反生理常識,文中居然還說這是“天性”,試想某夜你在家中睡覺,突然身首分離,頭從窗戶飛了出去,隻留下身體在床上,冷冷冰冰,而那顆頭晃晃悠悠飛在小區上空,不知會嚇壞多少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