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與羅布人結識,是1984年。第一次拿起筆寫《最後的羅布人》一書,則是1996年。1998年10月重返老阿不旦,2001年1月再發現“小河”,則是對《最後的羅布人》主題的認定。
羅布人是維吾爾族的組成部分。他們的曆史,是中華民族曆史的一個生動曲折、富有教益的章節。羅布人的生活往事,是我認識西域文明的教科書。
《最後的羅布人》出版之後,在2000年、2003年,我都去過若羌縣米蘭鎮。唯一一次計劃了卻沒有成行的,是2006年。
2006年1月11日,上午,正為即將前往若羌縣米蘭鎮而激情難抑,突然接滿俊紅電話,得知今天淩晨兩點,熱合曼在自己家中無疾而終。昨天是古爾邦節呀!這真使我亂了方寸,五內俱焚。熱合曼分明是預感到了大限將至,有話要對我說,要留下鄭重的囑咐,可我竟然沒有能見到他最後一麵。2005年9月,他受傷住院,我本應該立即去看望,但為了聯係車輛、醫院等,一直耽誤至今。幾天前,剛剛一切準備就緒,今天就獲悉老人去世的消息。作為在三個世紀之中生活過的老人,熱合曼本人是羅布人曆史的一部分。在與他結識的20多年以來,我們在他帶領之下曾探訪了阿不旦(玉爾特恰普幹)、老阿不旦(考納阿不旦)、奧特開提幹烏依等一係列遺址。他還帶領我穿越了時間的“黑洞”,重溫羅布人在阿不旦度過的日子。
2010年3月,為考察塔裏木的生態環境,我們來到了若羌縣米蘭鎮。
在米蘭,經建設兵團36團場有關領導安排,羅布人後裔阿布都·胡大拜爾地帶領我們再次重返了羅布人的聚落地新阿不旦。途中,我們路經了米蘭河,我見到的米蘭河與依列克河彙流處,一片汪洋。水的回歸,就是生活的回歸,這真使我興奮不已。但是,新阿不旦被破壞的墓地敗壞了我的興致。
晚上,我們專程拜訪熱合曼的遺孀吐拉汗,以及昆其康的後裔買買托乎提。在熱合曼的故居,熱合曼老人仿佛一若既往,在院門等候……
在米蘭的羅布人之中,人人都知道《最後的羅布人》與它的作者,熱合曼的遺孀一再提到《最後的羅布人》,接待我們的羅布人的後裔知道我是楊鐮,激動地對我說:你為弄清楚羅布人的曆史工作了20多年,你是羅布人的好朋友!在這裏,許多羅布人都提出,希望得到一部《最後的羅布人》,甚至希望得到其中的照片,留作紀念。
3月12日清晨,在“阿不旦路”的路牌前。
電視台的編導采訪了阿布都,正好昆其康伯克的後裔買買托乎提經過,而且,此刻太陽正從東方升起,在青楊林帶的樹梢,陽光照耀,我想起前一天晚上在買買托乎提家中,與他的天真可愛的孫子交談的片刻。“阿不旦路”靜悄悄的。沐浴著朝陽,我聯想到“旭日之王”,聯想到羅布人在融入現代社會這一過程之中所得到的與失去的生活內容。
《最後的羅布人》新一版問世之際,我要告訴讀者朋友:對羅布人曆史文化的探索並沒有結束。新的探索將從尋找大瑪劄、進入樓蘭王國的真正都城(最初的阿不旦)開始。
楊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