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沒有回過身，微側過頭，眼底一片冷光。
“三流的手段。”低垂的眸，漠然不屑。
周身爆發出一股強悍的武氣，狠狠撞上背後襲來的陰風煞氣。頓時隻聽一陣淒厲的鬼哭之音，汙濁的煞氣掙紮扭曲著，似乎痛苦不堪。
操縱陰煞之氣的屍鬼術，在神霄楚門看來不過是下三濫的旁門左道，看一眼都覺得是汙了眼。怪隻怪操縱之人挑錯了時機，激起楚淩心中的一股戾氣，沒有將這股煞氣直接摧毀，反而用自己強悍的武氣將它完全禁錮起來。
一點點逼迫，一點點碾壓，楚淩冷眼看著煞氣掙脫不能，淒聲尖叫，冷酷而殘忍。
“哼。”似乎是厭了這刺耳的尖叫，楚淩一聲冷哼，狂肆的武氣瞬間將陰煞之氣攪得粉碎，連一絲掙紮都沒有做出。
衣抉翻飛，眼底一片冷然，回過頭，抬步離開。
突然，楚淩腳步一頓，轉過頭不禁麵露異色：“這氣息是……”
原先煞氣消失的地方遺留下一小片符文，令楚淩訝異的是那上麵上透出的氣息，很熟悉，卻又不太可能是那個人，畢竟那個人已經消失了快二十年了。
楚淩微一猶豫，一揮手符文便出現在手上，指尖往其中輸入一道真氣，然後就見那符文突然竄出一道光，飛快離去。
見此楚淩眼中劃過一道異色，隨後目光一淩，瞬間消失在屋內，追著那道金光而去。
“父親？”看著遠處一閃而過的身影，楚恒不驚詫異地叫出聲。明日就是三長老的公祭了，父親這是要去哪裏？
楚恒心中擔憂，正要跟上去看看，突然聽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轉過身，息涼薄就站在他身後，看著楚淩離去的方向。
“阿涼……”看著息涼薄蒼白憔悴的麵容，楚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不安。
息涼薄沉默地看著遠方，他的神情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隻聽他喃喃的，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楚恒說：“宗主會回來的，他還要為父親執幡，還要再陪父親走完最後一程……”
他轉身離去，穿著素衣的身影在黑暗中越發單薄和蕭條，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黑暗吞沒似的。楚恒忍不住出聲喚住他，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絲毫停頓，他隻是在重複著，不知是在對誰說，讓誰相信。
“……他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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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天，陰綿綿的雨，楚門天鏡台傳來悶悶的鍾鳴，響徹整個天地。
“……唉。”世間修者心有所感，望著楚門的方向，閉目，皆是一聲歎息。繼而，為亡者誦一段經文，望逝者安息，來生再證大道。
可心底，卻無端生起一絲悲哀之感。大道……大道在哪裏？
都言證得大道，得與天同壽，可誰又見過呢？反而為大道丟了性命，身死道消的昔年同修，卻是越來越多了。下一個隕落的，會是自己嗎？
誦經之聲，不知為誰而誦，不知為誰而哀。
遠處歸雲城，楚霄站在屋簷下，看著鍾聲傳來的方向，目光晦暗難明，周身隱隱響有風雪之聲。
【公子：鍾鳴十八聲，有賢者隕落。】
【紅塵：楚門息長老，溫文儒雅，素有賢名，可惜，可憾呀。】
【公子：這聲歎息，未免太過虛假。】
【紅塵：虛假，亦是對他犧牲自我之舉的認可。有人卻連虛假都不肯做出，是否太傷人了呢？】
【公子：認可？忠於己道，何須他人認可。傷人？弑主逆臣，誅之又何妨。】
沒有理會腦海裏紅塵突然抽風的狂笑，楚霄最後再看一眼楚門的方向，垂下眼眸，轉身緩緩離去。
遠方楚門蒼玄殿，千餘楚門教眾，立於門外，周身被雨水打濕，依舊麵色肅然一動不動。楚恒一身素衣，往日驕傲瀟灑的眉眼染上了愁緒和憂思，沉默地站在祭台前。
他的目光從眾人麵上慢慢滑過，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一眼望不到邊的一片素白中，卻獨獨少了最重要的，最應該來的那一個。
他的眼中倒映著跪在祭台前的息涼薄，蒼白消瘦的身體，聽著不時發出的咳聲，垂眸遮住眼底的焦色。
您究竟去哪裏了，為何還不出現？
您知道多少人再等你嗎……父親……
第一天，他沒有出現。
第二天，他沒有出現。
第三天，他……沒有出現……
“咳咳……”
“阿涼，節哀吧。”楚恒不知道怎樣麵對消瘦疲倦的好友，隻能用這樣蒼白的話語，作出無用的、自己都覺得難堪的勸解：“長老亦是不希望你這樣的，節哀吧。”